医院小食堂。
副院长陈文忠、校官,纪委书记韩为先等几位院领导陆续到来,沈海洋和陆海军挎着胳膊走了进来。
陈文忠坐在主席位置,把陆海军拉到自己旁边的主宾位置就座,韩为先坐在陈文忠左边,校官和沈海洋对陪,我和独行侠坐在酒司令的位置。
酒菜上齐后,陈文忠让独行侠给自己面前的高脚酒杯斟满一杯白葡萄酒,然后提议大家一起端杯。陈文忠说:
“大家都知道我不喝酒,但今天破回例,搞点小特殊,我就这一杯白葡萄酒的量。你们大家想喝白酒喝白酒,想喝红酒喝红酒,不限量,只要不喝醉就行。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喝酒,酒量可不比陆主任酒量小啊!可是现在不行了,浑身都是臭毛病,高血压、糖尿病、脂肪肝、心脏病都来了,活受罪呀!今天晚上,我陈文忠做东,感谢大家赏我这个面子。来,你们干了,我得慢慢品尝这美酒的味道。”
陆海军把拐杖丢到一边,端起酒杯站起来,面向陈文忠说:
“陈副院长这么说,我陆海军无地自容啊。这么些年来,在江南医院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我陆海军。接骨头可以,这爱喝酒的毛病也改不了。几个老院长都知道我,打小就想当兵,可就因为这条操蛋的腿没能实现自己的夙愿,实在遗憾。一晃这大半辈子下来,似乎也没混出啥名堂,这心里头还是有点不甘心呐!”
沈海洋说:
“老陆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敬陈院长吧。”
陆海军说:
“老沈说的对。我这就敬陈院长。陈院长您上上嘴,我干掉!”仰起头,把酒喝了个底朝天。
沈海洋说:
“老陆这酒量不简单,有一种侠风道骨的味道。”
陆海军说:
“你老沈就别拿我开涮了。不瞒大家,我最自卑的就是腿脚不方便。我经常出去给病人治疗骨折,也经常会遇到尴尬的事情。病人和病人家属见我拄着拐杖,就问我啥时候也把腿摔伤了,什么时候骨头能长好。弄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瞒几位领导说,我也看开了,人这辈子活着图个啥?不就是图个舒心快乐吗?如果一辈子该享受的没享受,该快乐时不快乐,那活着还有啥意思?”
大家都没有说话,听陆海军发牢骚。发了一阵牢骚,陆海军这才心里有了些平衡,只顾喝酒,吃菜。
陈文忠说:
“你陆主任是飞机上头装喇叭—鸣(名)声在外呀。我一直在想,假如把骨科从医院里剥离出来,成立骨科医院,或者把烧伤科、骨科同时分离出来,成立一个大型康复中心,是不是更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为什么这么想呢?我的理由是,到2020年的时候,我国就进入了老龄化社会,那时候将会有大批老人需要我们提供完善的医疗服务。从目前来看,全国到处都是私立医院,有无资质,有无资金,只要你胆子大,都可以弄个医院干干。这就是造成医疗事故层出不穷的根本原因。陆主任,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陆海军喝得有点飘了,说话舌头有点直:
“你这个想法很大胆,非常好!我做梦都想弄个医院干干,老挣钱了。要不怎么有那么多人都拼命往开医院这条路上挤呢?”
陈文忠说:
“你可能没有完全弄清楚我的意思。国家为什么要进行医疗体制改革?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民营医院?怎么才能遏制医疗事故发生?怎么才能让老百姓真正做到生有所医,老有所养?这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如果体制问题能够得到解决,沉积了成百上千年的医疗诟病也就能够化解,最终和国际先进的医疗体制接轨。”
陆海军说:
“理论的东西我不大懂,也整不明白,都随酒喝肚里了。干脆这么说吧,如果陈院长开医院的话,聘请我做骨科医院院长,哪怕整个副院长也行,这样,我对老祖宗也就有个交代了。这么多年,我在社会上也有不少朋友。我老丈人又是分管全省医疗卫生的,你开个医院啥的那还不是一句话?”
陈文忠没有说话,叹了口气,低头吃菜。
纪委书记韩为先听了陆海军的话,也感觉不太对劲,就拿话岔开:
“陆主任上回见到老卜没有?”
陆海军一听卜贤玉,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没见到,但我知道老受罪了。进去一辈子,再也不想进第二次了。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沈海洋说:
“你老陆别说得那么玄乎。哪有那么严重。进去了怕什么?说清楚不就完了吗?”
陆海军说:
“你是没进去过,不知道厉害呀。如果不受罪,谁都想犯罪了。你说的也对,里面的人一不打你,二不骂你,一个个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不说吃的,一天三顿镜子一样的粥伺候,饿得你看见老鼠都想吃一口。这还不要紧,不让你睡觉可就最要命了。一天两天还行,这几天不让你睡可就要命了。那时候你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让我好好睡上一觉,就是立马把我拉出去枪毙也值得了。可是要想睡觉,你就必须把什么都交代了。于是你就会把什么都交代出来,根本没有思维能力。”
沈海洋开玩笑说:
“你在里面不会这么痛苦吧?”
陆海军说:
“怎么不痛苦啊?苦得我回来天天做恶梦。”
陈文忠说:
“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今天我们在这里聊得还算开心吧?如果还不尽兴的话,我们抽时间再聊。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对了,按理说吃饭不谈工作。现在酒足饭饱了,我顺便唠几句。陆主任在骨科时间比较长,对骨科有一定的研究。小独你可要多向陆主任请教啊!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独行侠说:
“陆主任一直是我最敬佩的老师。我一定虚心向他请教。工作做好了,院领导才能放心。”
吃完饭,大家陆续散去。房间只剩下陈文忠、校官和我。
陈文忠说:
“这段时间小东很辛苦了。等过渡期过了就会好点了。现在还早,回去也睡不着,我们去看看常相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