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对江南医院展开调查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人奔走相告，一些人上蹿下跳，但绝大部分人都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工作组举报信箱就设在办公室，柴冓是唯一握有举报信箱钥匙的人。每隔几个小时，柴冓都要开一次信箱，试图从信箱里发现新大陆。
陈文忠、校官和我开始抽烟，话也很少，一些中层干部多次和调查组的人发生冲突，包括陆海军、沈海洋。陆海军不知哪来的底气，差点将拐杖横扫柴冓那具枯瘦之身。
让陆海军生气的是，柴冓在和陆海军谈话过程中，始终暗示陆海军揭露陈文忠的问题，陆海军直接顶撞了回去；柴冓又试图让陆海军检举陈文忠包庇卜贤玉的事实，陆海军脾气火爆，将柴冓骂了个狗血喷头，气得柴冓回到办公室就咬牙切齿地痛骂了陆海军祖宗三代。
更让柴冓尴尬的是，三次找沈海洋了解情况都被拒绝，无奈，柴冓只得自己到烧伤科找沈海洋。他看见沈海洋并不忙，而是坐在主任室喝茶看报纸，柴冓气得七窍生烟，责问沈海洋为什么不配合？沈海洋根本不买柴冓的账：
“你以为医生是机器人？没有休息的时候？你们想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我们绝不阻拦。但是我得提醒你一下：医院不同于别的部门，都有自己的岗位和指责，说直白点，就是无法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还有，烧伤科属于无菌科室，进入病区都有严格规定，任何人进入病房都必须穿消毒服、戴口罩，特别是进入重症病房，未经批准不得擅自闯入。我想问你，你们工作组的人进入我们病区，为什么拒绝这个规定？我们的医生护士耐心解释，可是你们的工作人员就是不听，还和我们医护人员发生肢体冲突。我们有监控，证据充分，我们会保留投诉你们的权利！”
柴冓不甘示弱：
“你们没想过后果吗？”
沈海洋说：
“后果？后果是什么？乌纱帽？我只不过是靠技术吃饭的小医生罢了，只要病人和病人家属满意，就是我们医生最想得到的结果。我沈海洋不贪污，不腐化，凭技术养家糊口，怕什么后果？我倒是替你们担心，以人民为敌的官老爷做派，最终会被自酿的苦酒喝醉！”
柴冓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扭头离开了烧伤科。他在麻醉科门口呼哧呼哧大喘气的时候，被一个矮胖驼背、穿白大褂的医生拦住。柴冓感觉在哪里认识，又一时想不起来，他盯着那个人胸牌看了一会，这才想了起来，原来是战友王部真的儿子王上进。
“柴叔好！”王上进点头哈腰地和柴冓打招呼，柴冓心里的气消了不少。他亲热地对王上进说：
“你在麻醉科工作？工作怎么样，顺心吗？”
王上进苦瓜着脸说：
“不咋地。活得像个孙子。”
柴冓心动了一下，问王上进：
“谁给你气受了？找时间和我说说，也可以写出来交给我，看我能不能帮你出出这口气。”
王上进想了想说：
“算了吧。我明天就去香港进修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柴冓问：
“进修？都是哪些人？你什么时候接的通知？”
王上进说：
“半个小时左右吧。”
柴冓心里有了数，再次提醒王上进把受委屈的经过写出来。王上进发现高就在到处找他，赶紧和柴冓告别，转身跑远了。
柴冓背着手回到办公室，他在陈文忠办公室转悠三圈，这才抬手敲门。
陈文忠正和校官商量明天外出进修人员的事情，听见有人敲门，就说了一声：“请进！”
话落人进，柴冓枯瘦的身躯挺立在陈文忠面前：
“有件事想和陈院长沟通一下，你们医院有一批进修人员明天要出发？”
陈文忠说：
“不错，明天出发。”
柴冓说：
“赶紧通知下去，推迟几天再安排。”
陈文忠问：
“这件事已经拖得太久了，不能再延迟，再说也没有延迟的理由。”
柴冓说：
“调研组工作没有结束之前，这些人不能外出进修。”
陈文忠反问：
“他们进修和你们调研工作有什么必然联系？难道他们都有犯罪嫌疑？”
柴冓说：
“你这么说也可以。不排除他们之间有违法犯罪的嫌疑分子。”
陈文忠很粗俗地骂了一句：“放屁！”就不说话了，将柴冓冷落在那里。
柴冓气急败坏地走出了办公室，身后办公室门很重地被关上。
柴冓走后，陈文忠抄起桌上的电话就给钱长城打了过去，也不称呼职务，直喊老钱：
“究竟是调研还是审查？是经过市政府主要领导同意的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安排医护人员外出进修？”
钱长城说：
“这件事情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市政府主要领导是否同意，我正在了解当中，结果我会及时告诉你。你们安排外出进修的事情，一会让郭小东起草一份报告送给我，把日期提前一点。你们按原计划安排就是了。”
从市卫生局回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蔡张飞和赵前程先后给我打电话，提出晚上在一起聚聚，因为他们明天两人就出国进修了，说说心里话也是必要的。我说就到我家吧，古慧马上也要上班了，让她做点好吃的，你们也替我劝劝，她还没从老泰山去世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我让古慧去街上买菜，又给校官打了电话，提出晚上和四大金刚聚会的事，校官回话说，在家里吃顿饭怕什么？安排就是了，晚上没事我也过去，好久没和他们唠唠了。
我拨通了罗小蒙手机，无人接听，办公室电话也无人接。疑惑间，罗小蒙回了电话：
“我正在和柴冓争论呢。他在调查医院处理焦娇的经过，好像有反攻倒算的意思，被我顶撞了，正在憋气呢。这家伙疯狗一样到处乱咬，真像是一只让人讨厌的豺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