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生：“网上很多人说，这个‘膺惩暴日’计划听起来很提气很爽。”
胡坚正：“口头爽爽对一个大国，是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膺惩’是日本人经常使用的一个词，以前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动不动就说什么‘膺惩暴支’。这个‘支’就是‘支那’，是对中国的蔑称。上次国家把对日作战称为‘膺惩暴日’，一方面是对外表示，我们不想占领日本的一寸土地，也不是要把日本毁灭，就是报复和教训一下日本。”
胡坚正：“这个全世界人都能明白，中国不是强词夺理，更不是无理取闹，所以在舆论上占尽了理。实际上这就是一个高明的障眼法，我以前也是从出一口气的角度，来看待中日冲突的。后来知道了秘密和约的内容以后，才明白什么是高明的国家战略。”
胡坚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报复是没有意义的。你就是把日本彻底毁灭，那些死去的人，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但是日本如果总是充当美国遏制我们的马前卒，却是我们迫在眉睫的麻烦，毕竟日本就堵在我们的家门口。所以以无可置疑的打击力压服日本，让它承诺放弃发展空天飞机和核武器，放弃发展火箭和中远程导弹，并把资料和人员都移交给我们，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它在军事方面的发展，才真正被我们掐住了脖子。”
韩秋生：“日本人很奸的，他们现在拼命喊日本未败、中国未胜，又嚷嚷着要拼一亿玉碎、膺惩暴支，我看他们的承诺是靠不住的。”
胡坚正：“他们嘴上怎么喊都不要紧，只要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打他们一次七寸，日本会逐步被削弱的。中国现在的战略重心已经转向美国，但我相信对日本的警惕是永远不会减弱的。上次我们的开战宣言就有一句话：‘日本是中华民族的百年死敌’，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韩秋生：“胡叔叔，您说我们要是去了古代，跟日本捣一下乱，是不是上面不会追究我们？”
胡坚正：“你看刚才我还说你们可不能去胡闹，你怎么就没听进去呢！
韩秋生：“胡叔叔您别生气，我这次去是要找杨玉环的，我也就是顺便想象一下，将来或许有机会去古代日本一趟。”
胡坚正：“我也挺讨厌日本人的，不过时空管理法现在对改变历史抓得很严。再说就是真的改变了历史，又有什么用呢，日本侵华该发生还是会发生，中国人被日本人杀死的，也不可能因为历史改变了，就会活过来。所以我觉得这个时空管理法是很有意义的，因为没有这个时空管理法的话，很多人总想着改变一下历史。可是你真的能够改变历史吗？你想想你就是真的在抗日战争中灭了日本，难道你回来就会发现历史都已经变了吗？抗日战争难道不是在1945年结束，而是在1940年就结束了？而且你还发现美国都没参战，中国就把小日本给收拾了？那怎么可能，难道说所有这些历史书还要重新编写不成？”
说到这些历史悖论，韩秋生和张一涵这样的文科生在逻辑上是理不清头绪的。虽然韩秋生读了很多穿越小说，也对改变历史有挥之不去的执念，可他也弄不清这个牵涉到太多科学领域的问题。
韩秋生：“那么胡叔叔，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您认为历史能不能被改变？”
胡坚正：“小韩啊，你胡叔是个大老粗，要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吗，就干着这份工作，不想是不可能的。可是你要问我想明白了没有，我今天说句实话，我到现在都搞不清这件事。我只能说一说我已经看到和听到的，至于我能理解的，太少太少，这根本不是我能想清楚的事儿。”
胡坚正：“刚开始成立時管部的时候，我就知道人能够坐飞机到古代去，那时候就觉得这科学技术还真是厉害！后来开始学习时空管理法的时候，我一开始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现代人回到古代去，当然是游客的身份，既然是游客，你当然要老老实实的，别破坏古代的一草一木。可是后来开始安排那三十个返回点的时候，我也去了两趟，这时候我就有点含糊了。你说我们都到古代去了，都建了机场了，和古代朝廷也有接触了，那这历史算不算已经被改变了？你说改变了吧，我们不允许从古代拿回一草一木，可是不可能谁都不拿古代一针一线。说实话即使每年200万的出差补贴，那为什么还规定一年一轮换呢，说穿了每个人都打破头的争着去。哪怕是刚开始都觉得很危险也是这样，现在就更加如此。为什么呢？”
胡坚正：“大家都心知肚明，人人去古代出差，不管是像我这样短期去过两次的，还是那将近500个可以在古代呆满一年的，谁不是要带回来一两件文物？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管着空天飞机，让我们看着那些乘客个个都成了亿万甚至上几十亿的大富翁，然后要求我们一尘不染，哪个领导能做到？”
胡坚正：“自从本世纪初中央大力反腐倡廉以来，这几十年每一任领导都把这项工作摆在重中之重，现在公务员早就成了清水衙门的代名词。在我年轻的时候考公务员还是不少人的首要选择，可现在投考公务员的毕业生已经寥寥无几。今年听说全国只有不到一万人，有很多岗位已经是录取比例1比1甚至是无人报名了。小韩你也没去考吧？”
韩秋生：“我没有。”
胡坚正：“你看，你宁肯到处找工作也不愿意考公务员，这就是问题所在。总之政府工作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对年轻人的吸引力不足，人才现在大部分都流失到私营企业去了。自从中国从本世纪二十年代以后大力推动国退民进，私营企业已经代替国营企业成为中国经济的主体，而私营企业的待遇也水涨船高，早已成了年轻人就业的首选。”
胡坚正：“我为什么刚才说小韩的工作包在我身上，实际上我就是想动员小韩到我们那里去工作。時管部虽然工作辛苦，可是各种福利待遇并不差于私营企业，而且确实有很多机会可以去古代出差。不用多，你只要去一次，只要你的眼光和运气不是特别差，那么你很容易就能富起来。当然有一个前提，你不能胆子太大，擦边球可以打，但犯罪的事情绝对不能做。”
胡坚正：“你看，说着说着我就跑题了，”韩秋生和张一涵说：“没有没有胡叔，我们听得入迷呢。”
胡坚正：“咱们言归正传，再探讨一下这个改变历史的问题。我今天跟你们说的话，最好不要传出去。因为这个改变历史的问题，在我们時管部，既是一个禁忌话题，又是一个热门话题，在领导看来又是一个敏感话题。这话听起来矛盾，实际上不是。在日常工作中，人人都避免谈及这个问题；可是每次在各部门业务和法规研讨会上，这是永远的第一议题。我的文化水平低，有时候还真听不明白很多人说的意思。尤其是那些科学家说的，我真是听得云山雾罩的。”
胡坚正：“我就说说我能听懂的。有人说，现代人能够出现在古代，这已经就是改变了历史，还说时空管理法是掩耳盗铃。还有人说，历史怎么不能改变呢，比如要是有人提前把秦始皇杀了，那么以当时秦国的政治形势和六国的局面，中国能不能一统山河就是一个疑问。但更多的人说，这种改变对现代的中国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可能把中国历史再重新写一遍吧？有些科学家说胡乱改变历史会引起时空扭曲，这个时空扭曲我也没听懂会怎么样扭曲，总之他说得好像挺可怕的。”
胡坚正：“和任何重大问题的讨论一样，这些研讨总是会有左中右三类观点，有激进的，就有温和的，还有两边和稀泥的，更有一些两边都攻击的。总之参加了几次这样的研讨会，我才明白时空管理法当初是怎么诞生的。估计就是这样吵出来的，无非是最后在上面最高决策层，是温和派占了上风而已。”
胡坚正：“我给你们透漏一个有趣的现象，这种研讨会最激烈的时候，就是各大相关单位在一起探讨的时候。这时候你会发现，一些平常在这方面态度非常谨慎、明显属于温和派的领导，在对外单位发言的时候，绝对要比在本单位内部探讨的时候，态度更为激进，甚至有时候都快像吵架了。”
韩秋生：“那胡叔叔，您觉得在改变历史这方面，法规将来会不会做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