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猴急(1 / 1)

太后如果真的对云倾感兴趣,会是因为什么呢?从她问于雅猛的话便能知道了,是因为云倾相貌美。美丽绝伦又身份不高的姑娘太后想让她做宣王侧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如果一个像云倾这样出身、这样容貌的姑娘性情半分也不柔顺,能操纵掌控于雅猛,太后还会打她的主意么?

于雅猛心里直打鼓,“桂小七,我姑婆虽然疼爱我,却只是小事上疼爱我,这一点我心里是有数的。”

云倾嫣然,“于十八你真有自知之明。”

说实话,像于雅猛这样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姑娘能有这么清醒的认识,也算不容易了。本朝重孝道,于家势力又大,所以就算皇帝到了太后面前也是恭敬谦顺的,于雅猛好似在太后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换做其他的姑娘还不飘飘然么?她却知道太后只是在小事上疼她,大事上她便影响不了太后的决定了。

于雅猛看到云倾的笑颜,心中一松,嗔怪的推了推云倾,“你心真大,还笑得出来。”

云倾笑容愈加灿烂,“要晋见太后娘娘呢,若是愁眉苦脸的,岂非不恭敬?”

于雅猛又是咬牙,又是笑。

云倾这一世虽然顺利,前生却是在生死这缘挣扎过的人,今天这种局面哪能吓倒她?和于雅猛一起下轿站在慈明宫前,云倾和于雅猛执手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品评感慨了一番,“果然是皇家气派,不同凡响。”

慈明宫大门为朱红色,上面缀着金钉,屋顶由光灿灿的铜瓦铺就,镌镂龙凤天马图案,光耀夺目。云倾赞美这里不同凡响,还真不是随意拍马屁。

于雅猛笑吟吟的道:“你懂什么?这里看着固然好,进去之后才知道别有洞天呢。今上孝顺,给太后的供奉是最好的,太后这慈明宫中,堂、阁、斋、楼、台、轩、观、亭,星罗棋布,数不胜数,景色美不胜收。尤其是四周环水的澄碧堂,桃花丛中的锦浪亭,那才是让人开眼界呢。”

云倾露出艳羡的神色。

于雅猛得意洋洋的带了云倾进去。

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宫女含笑迎上来行礼,“十八娘来的略晚了些,十九娘已经到了,陪太后娘娘说了会子话了。”

于雅猛笑咪咪挽起了云倾的手臂,语气亲呢中带着巴结讨好的意味,“含翠姐姐,姑婆没生我的气吧?我一大早便起了,想早早的来陪姑婆,可是这位大小姐她慢悠悠的,我又不敢催她……”

“十八娘。”云倾小声的、警告般的叫道。

于雅猛蓦然惊觉,忙放开云倾的手臂,做出端庄傲慢的模样。

那名叫含翠的宫女微笑看看于雅猛,看看云倾,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云倾做出温顺的模样,害羞的、怯怯的冲含翠笑了笑。

含翠本就觉得不对,云倾这一笑,更觉得云倾是名心机女子,暗暗警觉,“她原来是这样的性情、这样的为人,我不敢隐瞒,竟是要寻个机会禀明太后娘娘娘才好。”

于雅猛和云倾并肩往里走,小声告诉云倾,“十九娘是我小叔叔的女儿,庶出,我小叔叔本就不争气,十九娘又是庶出的,听说亲娘的身份差得很,连良家女子也不算。所以姑婆是不待见十九娘的,不过十九娘生的标致,虽然还是比不上你,也是位少见的美女了。”

云倾倒也听说过云家这位十九娘,知道她叫于雅意,虽然同样是于家千金,身份可和于雅猛差着十万八千里,便低笑道:“于十八,十九娘比你美吧?你有没有嫉妒她?”

于雅猛不屑,“我嫉妒她?笑话。我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莫说我的容貌比她也不差,就算她真的略好看些,又管什么用了?还真的以为靠着一张脸便能……”不经意间暼见云倾那张莹光姣然的面庞,怔了怔神,接下来的话竟然说不下去了。

“便能怎样?”云倾巧笑嫣然。

她笑起来像一朵名花徐徐绽放,于雅猛看的都痴了,“唉,若她能美成你这样,保不齐还真的能做到些什么呢。”担心云倾误会,忙解释道:“你和她可不一样。她想凭借自己的美貌达到目的,你可从来没有因为自己长的美便如何如何了。桂小七,咱们认识这些年来,你好像都没有意识你美貌过人似的。”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含翠听不到,可这两人的亲密神态却看在眼中,疑惑更甚。

两人到了太后日常起居的侧殿中,人还在院子里,已经听到从殿中传出来的银铃般的笑声了。

“是十九娘。”于雅猛撇撇嘴。

“听声音是位美人。”云倾微笑。

两人进去后行礼拜见,云倾耳中听到一个优雅又不失威严的女子声音,“十八娘,起来吧。”

云倾心头一阵烦恶。

太后让于雅猛起来,却不提她这位云姑娘。呵呵,就是在她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面前,太后都要使使心计,一见面就施施威啊。

于雅猛笑嘻嘻,“多谢姑婆,姑婆最疼我啦。”她自己轻盈的站起身,随手也把云倾拉起来了,嗔怪道:“姑婆让咱们起来,你只管不动,是不是吓傻了?你呀,真是没见过世面。”

太后今年已经过了五十岁,但她保养得很好,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光滑白腻,风韵犹存,见于雅猛如此维护云倾,微感诧异,却知道于雅猛是个直爽性子,也没多想,慈爱的问道:“小十八,这便是常常和你赌赛的那位姑娘么?”

“是,她叫云倾。美人如花隔云端的云,倾国倾城的倾。”于雅猛笑道。

太后眸色深了深,含笑看了云倾一眼,微笑道:“果然是倾国倾城的貌。”

眼前这位尚在稚龄的少女确实令她惊艳,如凝脂般的面庞堆雪积玉,隐隐透出珊瑚般的红晕,比极品羊脂粉玉还要细腻温润,一双眼睛明亮灿然,如嵌在清清潭水中的黑宝石般璀璨晶莹,眼波流转,仿佛要把人的魂灵都勾了去。太后本是于家贵女,又统领后宫多年,什么样的美色没有见到过?云倾这绝世姿容却是连她也看的呆了。

“倾国倾城的倾么?”于十九娘微带醋意的问道。

于十九娘名叫于雅意,生母身份不明,但应该生的很美,因为于雅意生的就很好看,明眸善睐,妍丽清媚,花容月貌,风姿绰约。

于雅猛挑眉,不悦的道:“你耳朵不背,没听错,是倾国倾城的倾。”

于十九娘自负美貌,抿嘴笑了笑,轻移莲步到了云倾身旁,撒娇撒痴的问着太后,“姑婆,您老人家慧眼如炬,您放出眼光来品评品评,云姑娘和意儿相比,当不当得起这个倾国倾城的倾字?”

莫说太后了,便是含翠这种身份的人在旁也是看的直摇头。

十九娘你是于家的千金,和名不见经传的云家姑娘比什么美啊?美或不美,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么?你便是庶出,也姓于,大家闺秀重要的是身份、和身份相匹配的头脑啊。

于十九娘这言行虽不合适,但她和云倾并肩站着,太后倒真的含笑打量了几眼。

于十九娘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头上挽着飞仙髻,妆容无可挑剔,衣着讲究,尤其是她下身着百鸟裙,那百鸟裙是采百鸟羽毛织成,颜色鲜艳无比,而且织法巧妙,从正面看是一种颜色,从侧面看却变成另一种颜色,裙上闪烁着百鸟图案,流光溢彩,精美绝伦,将于十九娘衬得越发人物出众,袅娜风流。

但既使这样,站在云倾身边,于十九娘也暗然失色。

云倾的美出自天然,静静站在那里已是一道难描难绘的风景。嫣然一笑,更是明艳不可方物,耀眼生花,不可逼视。

太后先是惊艳,继而露出满意的笑意。

好,太好了,就是这样的人间绝色才配得上服侍她的宝贝孙子呢。姿色若是差了些,配做宣王侧妃么?

“姑婆,您这里是不是有西洋过来的玻璃镜啊?”于雅猛笑道:“命人拿镜子过来吧,好不好?也好让十九娘照上一照,瞧瞧云姑娘和她相比,当不当得起这个倾字。”

于雅猛这话有些刻薄,语气也有些发酸,云倾忙冲她使了个眼色,于雅猛怔了怔,冲云倾讨好的笑了笑,笑容中满满的歉疚之意。

太后心里咯登一下。

她面上含笑,又着意打量了云倾两眼。

云倾打扮的也很华贵,如火焰般的衣衫,俏丽动人的石榴裙,风姿楚楚。

本朝重火德,尚红,云倾着大红衫子,可见自视甚高……家世、相貌都很合适,可若是性子不好,太过争强好胜,又很有心机,以至于能不动声色的左右十八娘,将来岂不是个祸害么?

太后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抿得紧紧的。

不行。这样的心机女子,不仅不能进宣王府,连十八娘也不能让她再随意接近了!

“姑婆。”于雅猛亲呢的叫着太后,堆起一脸笑。

太后对这个侄孙女到底还是偏爱的,不忍当面泼她冷水,心道:“今天她兴致勃勃的进宫来看我,又何必让她乘兴而来扫兴而归?以后再把她和云倾分开也就是了。”

太后道:“你们是来参加赛诗会的,这便过去吧。若有了什么好诗句便记下来,回头讲给姑婆听。”于雅猛和于雅意忙齐声答应,“是,姑婆。”知道太后这是让她们离开的意思,陪着又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云倾一起告辞离开了。

“天生尤物啊。”太后看着云倾婀娜多姿的背影,目光幽深难测。

“宣王殿下来了。”宫女来禀报。

太后神色柔和了,声音中不知不觉就带上了笑意,“让他进来。”

一位十八-九岁的男子大袖飘飘,翩然而入,轩轩韶举,俨然仙人之姿。

太后见到他神色愈和,招手命他近前,微笑问道:“英儿素来喜爱诗文,这次赛诗会你也过去看看,见到好诗佳句固然妙极,见到端丽之人,也是缘份。”

宣王本是含笑过来的,听到太后这么说,满怀失望,不禁问道:“祖母,孙儿跟您说过的那人,不可以么?”

太后淡声道:“那女子性情倨傲,恐不是个安份的。便是收了她,也要搅得你不得安宁。”见宣王目光闪烁,似有不甘之意,皱眉问道:“难不成你对她已是情根深种?她是如何引诱你的?”想到云倾胆大包天,有意勾引宣王,太后又气又急,已是声色俱厉。

宣王深知太后的性情,唯恐为云倾招来祸事,忙辩解道:“孙儿只是偶遇十八表妹,见她和表妹在一起,觉得她相貌还成,却是话也没有说过一句的。”

太后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紧绷着的脸缓和下来,温声道:“祖母就知道,你是对这人定是了解不深,只看了个外表。英儿,进你王府的女子固然需美貌动人,却也要性情柔顺,心地单纯,明白么?若城府太深,你便是讨了她回去,日后也只有生气的。”

宣王心道:“只要能讨到她,我不怕生气。”当着太后的面哪里敢说真话?勉强笑道:“祖母既说不好,那定是真的不好了。”

太后听宣王这么说,很是欢喜,“你过去看看,若瞧着谁顺眼,只管来跟祖母说。”

宣王答应一声,便告辞出来了。

“到年纪了,这般猴急。”宣王走后,太后和含翠等人说笑起来,乐呵呵的。

宣王在慈明宫时脸上隐隐带笑,一幅温雅君子的模样。出了慈明宫,信步走到河岸边,这河岸边置有许多卢甘石,卢甘石能发散阴气、聚集云雾,使空气濛郁如深山幽谷,烟雾朦胧中,宣王眼神亦是迷蒙,“明明她心地明净,性情单纯,祖母怎会责她城府太深?这是从何说起?”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庞,又觉甜蜜,又觉忧伤,喃喃道:“难道我和她竟是无缘么?不,不会的。”

河对岸出现一名身穿淡黄衣衫的少女,虽然离得有些远,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但只看身形也知道会是位美女了。

宣王抬眼望去,心怦怦直跳,“是她么?会是她么?”相思之情难以遏制,“我问问她去,问问她喜不喜欢我,想不想进宣王府。若她是喜欢我的,祖母反对亦是无用,我总有办法说服祖母,娶她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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