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晟和云倾并肩走进来,燕王和卫夫人都是感慨万千。
这两个孩子太好看、太般配了啊。
新婚夫妇拜见燕王、卫夫人,云倾向燕王献枣栗盘,向卫夫人献腶修盘,以示侍奉,又向燕王、卫夫人奉茶,“父王喝茶”“母亲喝茶”。燕王笑咪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舒心畅意,喜眉笑眼,“阿稚以前都是叫伯父的,今天改口叫父王了。这声父王不能白叫,阿稚啊,拿着这个。”将一个红色的单子递给云倾。
“多谢父王。”云倾甜甜道谢。
燕王到底富到了什么程度,她并不清楚。不过,单从他送到石桥大街的节礼和聘礼来看,燕王无疑是极富有的。他送儿媳妇的见面礼轻不了,这个单子上定是奇珍异宝一大堆,云倾又发了笔小财。
卫夫人取出一对晶莹剔透的红玉手镯戴在云倾手腕上,温声交待了许多话,要他们互敬互爱,相濡以沫,又额外交待陆晟要对云倾体贴尊重,多让着云倾,陆晟认真的答应,“是,我是哥哥,我让着她。”卫夫人微笑,“如此甚好。”云倾已是满面晕红。
拜见过公婆,陆晟和云倾到燕王府家庙行礼。燕王祖先立有不世功勋,所以燕王府家庙的规格比皇家太庙也不差什么,有主殿、中殿、后殿三大殿,正门为五彩琉璃门,正殿内的大梁为沉香木,其余用金丝榆木,地铺金砖,天花板及四柱均贴有赤金叶。陆晟和云倾到历代祖先牌位前一一行礼,耗时颇久,礼仪繁琐,两人却丝毫没有疲倦之感,逐一叩拜,万分恭敬。
谒舅姑、庙见为成妇之礼,只有拜过公婆,行过庙见之礼,这桩婚事才算最终得到了家族的承认。历经两世方能结为夫妇,他们又怎会嫌婚礼仪式繁琐呢?再辛苦也是心甘情愿的。
燕王府在京城本家不少,有的和燕王关系近些,有的和燕王已是出了五服,这天都依着习俗来认亲。燕王到大厅看了,嫌人太多,“这么多人,若是一个一个认起来,不得把我儿媳妇累着啊?今天就算了,改天吧。”燕王算了算,今天他的儿子儿媳妇累了,明天要回门,后天得歇歇,大后天不知能不能歇过来,干脆把认亲的日子改在了三天之后。
燕王说话,族中无人敢驳,却有几个才嫁到陆家不久的年轻媳妇窃窃私语,“我们嫁过来的时候怎没这待遇?王爷对四王子妃也太好了些吧?”“这位云家姑娘也太好命了,莫说陆家,我所有的亲戚朋友一家一家数过去,就没她这样的新媳妇啊。”对云倾在燕王府受到的宠爱优待又是嫉妒,又觉羡慕。
不光燕王对新婚夫妇纵容溺爱,卫夫人也替他们想得极为周到,“昨天你俩忙了一天,今天也不轻松,这会儿一定累了。陪我们用了午膳便回去吧,晚上不用过来了。”
云倾真是累得狠了,站着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却迷迷糊糊的道:“不累,我不累……”卫夫人又心疼又好笑,“午膳也不用陪我们了,这便回去吧。”云倾还想再客气两句,陆晟却道:“跟自己的爹娘客气什么?”和燕王、卫夫人告辞,拉云倾出去了。
出去之后,外面有辆轻便小车等着,两人一起上了车。上到车上之后陆晟便把云倾抱住了,“靠我身上睡。”
云倾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却捏起燕王给的单子,小声嘀咕,“你替我看看,我发了多少财?”
陆晟忍俊不禁,“你个小财迷。”一手揽着她,让她舒舒服服靠在自己肩头,另一只手把单子打开,替她看了看,“玉如意,玉雕,红珊瑚,宝石牡丹盆景,全是寓意吉祥之物……”
“蛮值钱的。”云倾半睡半醒,闭着眼睛小声嘟囔。
陆晟笑着亲亲她,“我不知道你这么爱钱,以后我要多弄些钱回来了。这上面还有珍珠玉石之类的宝物,还有……”他看到三个醒目的大字,停住了。
“还有什么啊?”云倾软绵绵的问。
陆晟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又看了好几眼,方低声道:“清晖堂。父王把清晖堂给你了。”
“什么?”云倾虽是困得要死,清晖堂这三个字也把她吓醒了,抬起头,艳美如海棠春睡的面容上满是惊讶,“把清晖堂给我了?”
清晖堂是经营字画古董的,总部在京城,全国各个繁华之地俱有分部,规模极大,实力不容小觑。清晖堂都给了,这见面礼可不是一般的大手笔,这简直……有点吓人了……
“这,这,是不是对我太好了一点?”云倾有些结结巴巴了。
陆晟微笑替她收起单子,“父王送的也不知是见面礼还是贿赂。”
“贿赂?”云倾呆了呆,唇角一弯,“父王是不是想让我在山长面前替他多说好话啊?”
“山长?”陆晟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
云倾嘻嘻笑,“不好意思,我叫习惯了,不是山长,是母亲。”
陆晟在她面颊上亲了亲,“这样才乖。”成了亲还叫山长,那还得了?
云倾吃了这一惊,也没那么困了,回去之后和陆晟一起用过午膳,方才脱衣上床。
“床啊床,此时此刻我太需要你了。”云倾倒在床上,情意绵绵的对着千工床说道。
“倾儿,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陆晟跟着上了床,目光如火。
云倾打了个机灵,扯过一床薄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紧紧闭上了眼睛,“困了啊,很困很困了啊,睡觉,睡觉。”
陆晟笑,隔着被子抱住她,“咱们夫妻同心,我和你的意思一样,睡觉,睡觉。”
同样是说“睡觉”,云倾意思很单纯,就是困了要休息,陆晟却是语气暧昧,神色暧昧,分明不怀好意。
云倾眼睛闭得更紧,把薄被往自己身上使劲拽,委屈的小声嘟囔,“也不知在你乱七八糟在想什么……人家都快困死了……”
“你这小脑袋里瞎想些什么?”陆晟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笑声低沉,“我和你一样说睡觉啊,怎地你是正经人,我便乱七八糟了么?”
云倾被他说得羞了,拿被子蒙住了脸。
陆晟笑着替她把薄被拉下来,柔声道:“被子蒙脸睡觉不好,不许这样。你累了,快睡吧,我也陪你一起。”拉过另一床被子,在云倾身边躺下。
云倾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嘴角微翘,“真的好困。”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云倾先醒,陆晟随后也睁开眼睛,把自己的被子掀了,钻到云倾被窝里,两人亲亲抱抱,温馨快活。
“姑娘,到晚饭时辰了。”自喜站在床帘外,声音不高不低的,神情严肃,“姑娘得起来吃晚饭啊,要不然会长不高的。”
陆晟哑然失笑,云倾大羞,扯过被子盖上脑袋,“别听自喜的,她从小到大就爱胡乱说话,教也没用,改不过来的。”自喜这个人吧,她时不时的蹦出句不合时宜的话语,你都不知道该和她生生气呢,还是干脆一笑置之……
两人在被子下面吃吃笑,自喜叫不醒他俩,有点着急了,“姑娘,不吃晚饭会饿的呀,饿了便会瘦,太瘦便不好看啦。这可是太太说的!”
陆晟笑的不行了,“起来吧。自喜把岳母的名号都搬出来了。”
云倾慵懒起身,笑道:“我如果不起来吃晚饭,不知自喜会不会急得回石桥大街叫人……”
“有这么个丫头在你身边也好。”陆晟微笑,“虽然没眼色,蛮为你着想的,这不是唯恐你饿着了么?”
“是,有自喜在,我不会三餐不继了。”云倾嫣然。
自喜见他俩起来了,大喜,忙殷勤服侍云倾梳洗,陆晟她却是不管的,自有燕王府的丫头过来服侍。陆晟和云倾越瞧自喜越是可乐,两人都笑盈盈的。
卫夫人已经说过了晚上不必过去,陆晟和云倾便在自己房里吃晚饭了。两人心思完全不在饭食上,一边吃饭一边眉目传情,草草饭毕,便将侍女等人全部逐出,沐浴更衣,重又上床。
这一回陆晟哪里还肯放过云倾?缠着她恩爱许久,直到云倾承受不住,哭泣求饶,方才意犹未足的在她小脸上亲了亲,“你年龄还小,暂且这样。再过两年,定不饶你。”
云倾又羞又气,想要打他,偏偏这时候身子已经软了,柔若无骨,那里有力气?陆晟笑着哄她,“你没力气打,那用指甲挠我好了。挠人也很疼的。”云倾登时以手掩面,羞不可抑。
陆晟说的是前世的事情了。两人才在一起的时候陆晟食髓知味,一到晚上便缠着云倾不放,云倾那时还体会不到这件事的好处,哭泣不解,“这是什么好事了?也值得当件正经事情来做?”不知怎地便用指甲挠了他。
不光挠了他,还挠得不是地方,挠到脸上了。彼时云倾和陆晟还不熟悉,见他脸上有几道血印儿,吓得身子发抖,陆晟忍耐的看着她,“以后不许挠脸,知道么?要挠也只能挠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云倾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觉得陆晟没那么可怕了……
陆晟抱住云倾,柔声问她,“困不困?困了便睡吧。”
云倾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声嘀咕,“你竟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真让人想不到。”
“怕你再晕过去啊。”陆晟低沉的笑。
云倾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我晕过去怎么了?我……我那是……”
前世她确实曾经晕过,在欢爱敦伦之时晕过……
陆晟温存亲吻她,“放心,好妹妹,哥哥不会再做那样的傻事了。”
彼时他太年轻,太着急,不知道如何疼爱自己喜欢的姑娘,想来也是惭愧。
明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云倾想来却如同昨天才发生的事,异常清晰,“哎,我晕过去之后你每天晚上来陪我一起吃饭,晚上也不碰我,你定力很好啊。”
“我不是陪你一起吃饭,是监督你好好吃饭。”陆晟看着她微笑,“你太瘦了,得吃胖些,要不然……要不然再晕过去怎么办?”
“没安好心。”云倾脸颊发烫,娇嗔道。
这个人就是没安好心啊,他哪里是监督云倾好好吃饭,他简直是在养小猪啊,养肥了就要吃掉……
陆晟亲亲她,“乖,睡吧,明天要回门,若是你精神不好,给我脸色看的人会很多的。”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云倾小声嘟囔着,偎依在他温暖宽厚的怀抱中,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陆晟温柔看着她精致无瑕的小脸蛋,许久之后,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明天要回门,必须有精神才行啊,要不然岳父岳母、舅兄舅嫂岂不是会担心么?
一对新人,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两人起床梳洗了,过去陪燕王、卫夫人一起用过早膳,车马早已准备好,云仰也亲自来接,便和燕王、卫夫人告别,随云仰一起回了石桥大街。
云翰林、何氏、韩菘蓝翘首盼望,韩厚朴何方洲两家人和云佩、王亮夫妇也在,新婚夫妇回来之后,众人见云倾眉目间全是笑,知道她在燕王府确实过得很好,俱是开怀。
在座的全是关心爱护云倾的人,云倾和他们有什么说什么,把婚后的事一一说了。单只清晖堂一事牵涉太大,云倾没说。何氏、冷氏、周氏等人听说云倾现在还没见过燕王府的本家亲戚,要等以后再认,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却又非常感动,“世人多爱夸口,说要把儿媳妇当亲闺女般看待。敢这么说的人很多,能做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燕王这是真的把阿稚当亲生女儿了啊。”
云翰林高兴的道:“改天我要和亲家好好喝几杯!”
听他的语气,对燕王这个亲家是满意极了。
云翰林对燕王满意,看陆晟也格外顺眼,笑呵呵的道:“阿晟,咱们下棋去。”
陆晟受宠若惊,“是,岳父。”和云翰林、韩厚朴、何方洲、云仰、韩京墨、王亮等人到书房下棋去了。
男人们走了之后,何氏、冷氏、周氏、韩菘蓝、云佩等人问起云倾各项琐碎小事,云倾笑咪咪,“有山长在呢。山长什么事都向着我,比对他还要好呢。”
“阿稚好福气。”韩菘蓝感慨。
卫夫人对桂园的学生有多好,对云倾有多好,韩菘蓝自然是心知肚明。有卫夫人在,云倾在燕王府定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了。
“阿蓝你可别这么说。”周氏打趣的道:“阿晟的姨母是山长,你便觉得阿稚有福气了,好像阿稚的姨母婆婆好,你婆婆比不上似的。傻丫头,你婆婆就在这儿坐着呢,你说这个话岂不是很没眼色么?”
韩菘蓝红了脸,忙挽起何氏的胳膊,“这哪里是婆婆?明明是亲娘。”
“阿蓝可真会拍马屁啊。”众人哄堂大笑。
“我们阿蓝哪是拍马屁,她说的明明就是真话。”何氏笑容满面,“冷姐姐,你别和我吃醋啊,阿蓝现在是我闺女了,被我抢走了。”
“我不和你吃醋。你对阿蓝越好,我便越高兴。”冷氏笑道。
“从前我娘只有我一个亲闺女,现在有俩了。”云倾笑吟吟。
何氏一手挽着韩菘蓝,一手挽着云倾,得意洋洋,“我现在俩闺女了。”
冷氏笑看何青黛,“我和你一样独儿独妇,儿媳妇也是当闺女的。”
周氏笑,“我家仨闺女,阿黛嫁出去了,我还有阿未和小阿碧。”
众人越说越高兴,阿碧牵着小阿岩在屋里跑来跑去的玩耍,热闹极了。
回门宴是何氏和韩菘蓝精心准备的,菜肴丰盛,且大多是云倾喜爱的菜品,云倾吃的很开心。
席间何氏以更衣为名拉了云倾出来,悄悄问了她几句话。云倾小脸蛋艳如桃花,“他……他知道今天要回门,怕我精神不好让家人担心,昨晚特地要我早睡呢。”
何氏笑容可掬,“甚好。知道体贴人,便是好丈夫了。”
云倾脸颊发烫,何氏心疼的把她揽在怀里,柔声道:“阿稚,你从小便没离开过娘,这两天爹娘虽为你欢喜,却实在担心你,你明白么?虽然燕王和卫夫人都很好,阿晟很好,但是你不在爹娘眼皮子底下了,我们总是忧着你的。”
云倾伏在母亲怀里,流下数行泪水。娘,我怎么没有离开过您啊,我离开过的,而且离开了很久很久,所以我珍惜父母、珍惜哥哥、珍惜韩伯伯、舅舅,珍惜每一个疼爱我的人……
把这一世和前世相比较,云倾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父母兄嫂、韩伯伯、舅舅、大姐姐,每一个疼爱她的人都在她身边,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很快乐,很美满。
何氏替云倾拭去泪水,开玩笑的道:“若被阿晟看到,还以为你在向娘诉苦呢。如果真那样,阿晟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他会想,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好了,让我不高兴了。”云倾细声细气的道。
何氏满意之极,一迭声的道:“这就好,这就好。”
云倾在娘家度过了温馨快乐的半日时光。
申正时分,云倾和陆晟依依不舍的告别父母兄嫂、伯伯舅舅等亲人,登车离去。才上车,陆晟便握住了云倾的小手,神色激动,“倾儿,今天岳父对我和颜悦色,关爱备至,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娇客了,做娇客的感觉太好了!”
“可怜的晟哥哥。”云倾见陆晟这般激动,觉得他有些可怜。他到石桥大街献殷勤有多久了啊,直到今天才享受到女婿的待遇,直到今天才知道做娇客的滋味……
“不可怜,我太幸运了。”陆晟诚心诚意的说道。
他真的觉得自己不可怜,觉得自己幸运之极,不仅娶到了心爱的姑娘,还得到了岳父的疼爱。
“妹妹你呢?做我爹娘的儿媳妇感觉如何?”陆晟好兴致的向云倾求证。
云倾认真的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你爹娘虽然性情各异,身份更是差别很大,可他俩都是从一开始见面就对我很好啊。我觉得你爹娘都把我当亲生女儿了,这一定是因为我太可爱了,你说对么?”
“对,对极了。”陆晟把新婚小娇妻揽在怀中,笑咪咪亲了亲,心情愉悦到了极处。
他和云倾成亲了,他是岳父岳母的娇客,云倾是公公婆婆的宠儿,多么完美。
新婚小夫妻回门之后,休息了两天,第三天燕王把本家亲戚请了来,云倾认了亲。陆晟和云倾是在京城成亲的,皇帝、太后都很重视,之后少不了进宫拜见,又有一番忙碌。接下来卫夫人在燕王府宴请了桂园七姐妹和于雅猛,闺中密友相聚,格外开怀。
快乐的光阴容易过,不知不觉,陆晟和云倾成亲已经半个月了。两人情好日密,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燕王和卫夫人看在眼里,备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