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德,意图行刺,褫夺封号,废其后位,贬为庶人,永囚于柒涟殿。”她抱着已然冰冷的尸体,站在行宫的门口。寒风划过,竟不知何时下了雪,她站在廊前,任其雪花飘落于身,这样凌冽的风,竟没有他轻轻的一句话痛心……千陇焚夜的剑,在青鸾身上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创伤,随之长眠……
她迈开了步,踏上晶莹的雪花。她的话,轻轻散在风中,“千陇,我在等你的解释。”即使到了这一步,她还是信他的,只要他说,她就信……
他闻言,微微攥紧了衣袖,嘴角泛起苦涩,他的解释……他能对她说什么呢……
夜幕降临,那寒雪却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是越下越大了,大概,这雪会下一夜吧……此刻,柒涟殿内,林清妤担忧地望着妘雪舞,却见她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那棵后院的梅树,那里,藏着她的青鸾……
“青鸾,你给我做的梅花糕,我可还没有吃到呢……你能不能……再给我做一次……”她的话很轻,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她,梅花浸了寒霜,更加娇媚动人。林清妤紧握着手中的令牌,心痛不已。“都怪我,我不该让她出宫的!”“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和她,也只是关心我罢了……”妘雪舞又看向面前的梅树,对林清妤说道,“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一会儿,你回去歇着吧……”她面色苍白,但始终没有落泪,只是眼中打着泪花,只因青鸾说过,她不喜欢看见她哭,她喜欢她笑的样子……
“妘雪舞,你别这样……”林清妤看着妘雪舞失神落魄的样子,瞧着心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阻。“清妤,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呆会……”她的话轻轻的,看不出悲喜。“那……我就在门口,你有事一定要叫我。”她说罢,一步三回头,终是不安地走到门口,席地而坐。夜深了,林清妤靠着门,昏昏欲睡,雪花安静地下着,眼皮渐渐沉重,林清妤迷迷糊糊地合上了双眸,就在门口睡了过去。
距她不远处,梅树上的梅花开得正好,妘雪舞伫立在梅花下,手触到冰冷的雪花,微微缩回了手,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了吧。她还记得,墨麒每年下雪的时候,都有一个净面礼,如今在青龙是没有了,在墨麒的时候,青鸾和花影都好好的,真好啊……
雪花纷扬,无情地落在她的身上,一片一片,将其全部包围。她立在雪中,伴着雪梅,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儿,她说过要等他的,她就站在这儿,再大的风雪也无所谓。无人知的角落,他一袭白衣,就这样陪她站着,却移不开脚步,只是在远处,她察觉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站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望着她淡漠地立在雪中,他知道,她怕冷,既然他不能拥她入怀,那便陪她一同在雪中站着吧……
妘雪舞轻轻颤抖,真的很冷,比边塞的风雪冷得多,她又在赌,拿自己的命在赌,赌他会不会来见她,她就在雪中等上一夜,看他究竟会不会来呢……
天微微放晴,东方也洒过一丝晨光。天已经亮了,雪下了一夜,但他没有来。“青鸾,我早该知道的,不是吗……”她喃喃自语着,对着那棵被雪覆盖的梅树。语气平静而决绝。
晨光洒在林清妤身上,她微微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睡在了外面,而她突然想到了妘雪舞,她不会在外面站了一夜吧!思及此,她猛然间站起,果然看到了站在雪中一动不动的妘雪舞。“喂!拿当真在这儿站了一夜?!”妘雪舞不语,眼神空洞,只是木讷地说着,“他没有来,没有来……”林清妤微微愣住,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清妤,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妘雪舞突然说道。“什么,你说吧?”“青鸾走了,我真的,真的很难过……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皇族刑狱。
“你来了……”略显沙哑的声音缓缓传出,红衣残破,透着苍凉。他一袭白衣,踏进幽暗的刑狱。“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话音淡漠,却好似极力压着怒气。千陇姬如冷笑一声,说道,“第三次?呵,是啊,我杀了她三次,你竟能救她三次!第一次在山上,算是她运气好,有千羽在,我自然杀不了她。第二次,青龙皇室的凝血丹也没能要了她的命,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舍命相救?!第三次,怕是我最后一次杀她了,我却还是败了,不过还好,至少我知道,这世上还有同我一样恨她的人,她会完成我的夙愿,倒也无憾了!”
千陇焚夜暗暗握紧了衣袖,口上却说道,“你叫我来,到底想说什么?”只见千陇姬如靠近千陇焚夜,在距离他不到三步的地方停住,几乎颤抖地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你那样护她,究竟是真的在乎她,还是为了你自己?”此话一出,千陇焚夜颇为疑惑,问道,“我不明白,你此话何意?”
千陇姬如嗤笑道,“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身上的血蛊,只有她的望陵琴才能解,望陵一曲,奇蛊尽亡……”他闻言,只是沉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暗处的人,说道,“我知道,我救她,是救自己罢了……”千陇姬如闻言,放肆地笑着,“戚舞,你瞧见了吗?上天给你一个视你如命的男子,却没有这般眷顾你的女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又哭又笑,随后一脸漠然地看向了那杯早就备好的酒樽,神色凄然而平静……
她道,“那么,现在我该上路了,是吗?”他不语,淡淡地望着她,眼中不带一丝情感。她也没有奢望得到他的回答,毅然将手中的酒喝了下去,眉毛微蹙,红衣翩然,却无力地倒下,她双眸紧闭,嘴角深处,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得意……
是夜。
她打开刚刚从皇族刑狱传来的消息,千陇姬如死了,她死之前还留给自己这样大的一个秘密……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谁?!”秦阿警惕地盯着外面,她急忙起身,匆匆打开房门,黑影再次出现,她不敢耽搁,紧跟着那黑影而去,却发现那道黑影竟朝着柒涟殿而去。她更加疑惑,更是跟紧了那道黑影,她冲进柒涟殿,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接着,便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她的身旁坐着妘雪舞,她目光阴寒,似乎要把她穿透。而妘雪舞的身边,正是那晚的黑影,林清妤。
“你把我引到这儿来,究竟要干什么?”她虽是不安,却仍是平静至极的语调,她深深知道,这个时候最是不能胆怯,一丝一毫的怯弱都不能露出。妘雪舞微微吃惊,随后道,“你不知道吗?不过,我如今还不想告诉你……”秦阿不语,双眸却微微闭起,显示着她的不安。“你认识青鸾,还在她身上放了些东西,对吗?”此话一出,秦阿脸色大变,牵魂线,那是她最大的秘密,她难道发现了吗?!转念一想,这不可能,或许她只是在诈自己,思及此,黎逍遥微微稳定心神,说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妘雪舞目光一暗,是她猜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