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涟殿内,是一片祥和。
“夫人,这是今日的药。”妇人端着药进来,见到妘雪舞正和华姨在说着话。她们两个刚被派来照顾她的时候,还担心又是个不好相处的,却没想到对方一点都没有把她们当下人看待,吃住都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妘雪舞接过药碗,仰面喝下。也许是快要做母亲了,她的心里总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心境也平和了许多,不管怎么说,她都得平安地生下宝宝,剩下的事全都给她放一放。
猛然间,似乎听到外面有些嘈杂,妘雪舞有些好奇,这快一个月来,她的柒涟殿那叫一个清净,整日就只有鸟鸣和三人的低语,今天这是怎么了?外面为什么会这样热闹?这样想着,妘雪舞不禁踏出了脚步,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今日日头也好,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我出去走走,整天呆在这儿太闷了。”二人一听,猛然站了起来。“夫人!今天不行,您不能出去!”妘雪舞一听,便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今天不能出去?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她仔细地想了想,倒也没有啊!这样想着,她便迈出了步子。
“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别担心。”说着便要起身离开,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真的拦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蓝衣妇人悄声道,“快,快去禀报皇上!”说着,另一人急急忙忙地从偏门跑出去,另一人紧紧跟上妘雪舞的脚步。
而当妘雪舞打开柒涟殿的大门时,正看到几个下人搬着绚烂的花从面前走过,如今虽说春天已至,但要找来这么多花也是不容易,她更加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请等一等!”妘雪舞叫住了最后一个人,那小侍婢看了一眼妘雪舞,显然没有看出她的身份,只见她笑着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姑娘你还不知道吗?今日是皇帝的大婚啊!”她顿住,又问道,“什么意思?大婚?”这时,身后的妇人也追了上来,对那侍婢道,“你快去忙吧!”那侍婢弄不清楚状况,傻乎乎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地走开了。
“你告诉,这是怎么回事?”妘雪舞望着那妇人,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夫人,什么怎么回事?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她走过来,搀着妘雪舞,希望她能明白。可妘雪舞岂会甘心,她重重地甩开她的手臂,却无力向后退了几步。“夫人!”她连忙拉着妘雪舞,还是一直说着,“夫人你什么别管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求你了,让我去看看,我想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妘雪舞揪着她的衣袖,紧张地说道。“夫人……这……”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妘雪舞却突然丢开她,向前殿跑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刺眼的红绸,人人面上扬起欢乐的神色。那妇人自然不敢离开妘雪舞,却也知拦不住她,只得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
“我想问问,今天是什么日子?”被她拉住的侍婢看了一眼她,心下了然,这便是黎皇后跟她们说的女子吧?心思流转,开口道,“哎呀,你还不知道啊?今日是封后的大典啊!如今就在凤阳宫呢!”她喃喃地重复着,“凤阳宫……凤阳宫……”青龙和墨麒一样,一国可以有两位皇后,自然也有两处皇后居室。柒涟殿是一座,另一处便是凤阳宫。
“哎呀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前面帮忙了!”她欢欢喜喜地离开,妘雪舞立在原地。“夫人,我们要去吗……”蓝衣妇人小心地问道。“我想去看看,他不会的,是不是……”蓝衣妇人闻言,也只得轻轻叹了口气,道,“罢,我便陪夫人一起去吧。但夫人需答应我,只远远地看上一眼便走,可好?”
“好,我答应你……”
凤阳宫。
“是你对吗?”千陇焚夜走近秦阿,低声问道。“是。是我告诉她的。你纵然将她守护得这般周全,也拦不住她自己要来……”秦阿倒也不掩饰。“答应我的事,希望你不要忘了。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他淡淡地对她说,眼中尽是淡漠。
她静静地立在行色匆匆的众人旁边,呆呆地望着眼前华丽的宫宇,却是不敢踏出一步。那蓝衣妇人提醒道,“夫人,我们还要不要进去了?”妘雪舞回神,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只是回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回夫人,已至巳时三刻,等到午时会举行大典。”她恭敬地回答,细细揣摩着她的心思,说道,“夫人,要不我们回去吧?”“既然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走吧……”她终是下定了决心,迈出了步子,向凤阳宫内走去。
守卫的士兵看了看那蓝衣妇人,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妘雪舞踏上冰冷的石阶,雪色长裙轻轻拂过,已是万物回春了……
“鸿基初定,万盛隆昌。后德嘉昭,巍巍其风。凤阳起落,荣贵芳华……”耳畔,是庄严的颂词,她立在隐秘的角落,眺望着高远的他,竟仍是一袭白衣,轻接过她的手,并肩走向高高的殿宇,她平静地望着他,这样盛世之婚,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她紧紧地看着他,目光随着他的脚步,赐冠,授衣,合卺……
突然,一道不善的目光直向她射来,妘雪舞仰面,便见秦阿嘴角微微翘起,双眸之中,满是嘲讽。妘雪舞冷眸相向,清冷的目光缓缓收起,正欲转身而去,却听身后人道,“此等良辰美日,竟有这污秽之人闯入大殿!你们还不将她拿下!”妘雪舞一惊,还未转身,便被一队护卫拦下,她冷冷扫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双眉微微皱起。
那些人虽将她拦下,却也不敢放肆,只是将她围住,并不上前。妘雪舞转身,望向了那高台之上的一袭白衣,只见千陇焚夜淡漠的双眸未显露一丝暖意,双唇紧闭,片言不语。秦阿冷笑一声,道,“你们还在等什么!污秽之身,妖祸之人,冲撞大典,诛!”冰冷的一字吐出,众人不敢犹豫,刀剑横空,高处的千陇焚夜脚步微动,却又止住,目光平淡无波。妘雪舞伫立不动,她已经不敢奢求他会救她了,之所以无动于衷,只是因为她知道,风影就在她的身侧……
“主子!”一道黑色的身影闯入众人的视野。风影手起剑落,不到一刻钟,那一队侍卫便已尸体……妘雪舞踏着斑斑血迹,走上那层层的台阶。她一步步走向高台,雪白轻衣染上点点殷红。她望着他,淡淡地说道,“千陇,你真的想让我死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血便是血蛊的解药,杀了我,你就能活下去了……”千陇焚夜紧咬双唇,欲言,却又止……
“风影,带我离开这儿吧……”
柒涟殿。
风影不安地问道,“可还好?”妘雪舞轻轻颔首,道,“我没事。”正在这时,蓝衣妇人慌忙前来,风影随即隐匿踪迹。“夫人!”蓝衣妇人紧张地赶过来,正要问些什么,却听妘雪舞道,“我没事,我们进去吧。”走进柒涟殿,便见黄衣妇人紧张地走上前,问道,“夫人!你可还好?”妘雪舞笑了笑,回道,“没事。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一辆马车,我想出去走走。”她实在没有那个勇气,欣赏他们二人大婚的欢舞笙歌,她现在想去御城河,那儿有她最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