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是个偏僻的小城。来往这里的商人主要做些动物皮毛,家什生计的小买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赚取利润的来源,所以石城很穷。再加上半年前的旷世天灾,到处都是饥饿的难民,到处都是乞丐。一般普通人家都不敢随便上街,怕伸手要钱的人,也怕抢东西的人,更怕图财害命的人。一个词形容――死气沉沉。
城主石不韦是个好人,要不是他经常下令放粮赈济灾民,不知道城里会乱成什么样,会有多少人死去。就这样也经常看见城里有人说倒就倒下的。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仅有的一点积蓄也是眼看就要见底。整天只能是愁眉苦短的样子。
这一天正是半月一次的放粮日,石不韦带着四个士兵在给灾民发放粮食。说是放粮,也不过是放了点菜叶的粥饭,黑面做的馒头。
老管家吕德带着一个七岁多的小男孩儿匆忙跑了过来。小男孩儿一边跑一边哭着到了石不韦跟前。
“爹,娘带着弟弟跑了,你还不快去把娘追回来!”小男孩儿很委屈,“我不想跟娘走,娘就打我,说再也不要我了。”
“老爷”,吕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叹息,“跟夫人回严家吧,咱们这里也坚持不了几天了,我们已经没粮没钱了。”
“不回,她严家已经没有我容身的地方”,石不韦看了眼还在抹眼泪的小男孩儿,“没出息,我平常怎么教你的,男儿有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应志在四方,男儿应……”小男孩儿果断抹掉眼泪,停止了哭泣。
“好了,你去帮你常叔叔他们,看看能做些什么!”石不韦看着儿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老管家忧心忡忡地问道。
石不韦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玉。说是一块,其实应当算是半块,呈半圆月牙形。月牙一头细一头粗,中间晶莹透白。阳光照在玉上,微微泛起一层灰蒙蒙的颜色。握在手上一会清凉透爽,一会温润暖暖。
石不韦把玉郑重地交到老管家手上,“卖了吧”。
“老爷,这可是老夫人给你留下的唯一的物件啊!”老管家舍不得卖,刚想还回去。
石不韦按住了老管家的手,“你替我卖给严家。就说我迟早有一天会去赎回来!他们严家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得到这块玉吗!卖了玉,多换点粮食!”说完,石不韦直接转身,嘴里念叨着,“应该能挺过这段时间吧。”
那边几个士兵正在忙碌着。其中一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汉子赤着上身,正双手合力,抱着一个硕大的木桶。木桶里盛满了粥汤。三个普通成人都抱不过来的木桶,却被他一个人轻轻松松抱起,还能快步如飞地运到一辆简陋的牛车后面。然后双手伸平,稳稳放在牛车上,没有洒出一滴粥水。
牛车前都排好了很长的队伍,基本上都是这个城里的乞丐和穷人。
大汉径直走到队伍跟前,吆喝着大家排好队,也幸亏有着这样的大汉威慑,要不乞丐们早都疯狂地冲上来抢了。
旁边不远处搭了一个简易的木屋。四面都是空的,只有四根大圆木撑起屋顶。下面吊着一口大铁锅,锅里正煮着稀稀的粥汤,上面飘着已经煮烂的菜叶子。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正漫不经心地往锅下添柴火,然后右手一把抓过锅里的大铲,徐徐地搅拌着。
中年男子脸庞略瘦,颧骨有点突出,双目看似慵懒却有神,时而透漏着一丝精明。一双布满茧子的大手给人粗大沉稳的感觉。
小男孩向这个中年汉子走过去,“常叔,我帮你添柴火吧!”
“好”,中年男子看都没看小男孩,似乎也不大愿意说话,只顾着不停地在搅拌着。右手时而快,快到只看到手的虚影不停地在飞舞,时而慢,好像半天都没在动一样。但无论快还是慢,那锅里的粥水始终是在不停的旋转,而且形成了两个不同的漩涡,各占据了铁锅的一半,按照相反的方向转动。
中间那破碎的烂菜叶片就好像是飘浮在漩涡上一样,既不上升也不掉下去。这样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锅里已经开始汩汩冒气泡了。渐渐的,气泡越来越多。随着气泡在锅里疯狂舞蹈,那蒸汽也形成两个漩涡盘旋着上升,到了离锅半尺来的距离,就不再上升。蒸汽越聚越多,越来越浓。
突然,他左手拿起一截生火的木棍往锅沿一戳,右手用铲子头勾住挂铁锅的一股铁丝轻轻一拉,整个大铁锅直接飞了起来,向锅旁边的一个大木桶飞去。整锅的粥汤像瀑布倾盆一样直接倾倒在了木桶里,整个过程一滴水都未溅出来。大铁锅也翻立起来,锅沿立在桶沿上,慢慢倒扣过来。
这时,男子才转过脸对着小男孩儿说:“小石云,看常叔帅不?”
“帅”,小家伙的眼睛里这时候全都是小星星,那崇拜和不可思议的表情直接都写在了脸上,“常叔教我啊,我要学!”
“别跟他学,学好了也只是个做饭的,跟你厉牛叔学,一拳能打死头牛,山里碰到熊和老虎都不害怕!”刚才那个魁梧汉子,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着,同时光着膀子,一声大吼,抱起刚煮好的粥汤就跑了出去。
“做饭的也是最帅的!”小家伙愤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