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 / 1)

所有一切都与我走时无异,我还是一个人被锁在星月宫里,那我逃跑到底是图什么?

就为了害哥哥,害照照,害昭国?

我将夜明珠时时拿在手上,放在床头,我怕极了这深夜。

即使我床头放着夜明珠,我还是夜夜梦魇,时时被眼前的血海惊醒。

我日日等着高捷给我带来翠梅的消息。

可是却等来了皇后。

她带着好几位太医和一众宫人突然开了宫门。

她身上的锦衣华服,凤冠明珠刺的我眼睛险些睁不开。

我定定看着她,忘了起身请安,也或许是我带着恨意,恨不得杀了她,哪里还顾得请安。

她带的一行人倒是恭敬向我请了安。

皇后满面春风在正殿坐下,宽大的裙摆铺了满地。

“皇贵妃,你几年奔波在外,怕染了什么隐疾,本宫带人来给你瞧瞧”她还是那般仪态万千,雍容华贵。

我坐在下首不做理会。

张提点走过来,跪在我脚边拿出丝帕道:“微臣给娘娘请脉”。

我也不好为难太医,便伸出右手,他刚碰到我的脉搏面上一惊,叫来另一位太医。

足有六位太医,都是太医院的好手,轮流诊脉,均是面上惊慌。

我想我或是真的得什么要命的隐疾。

张提点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皇后却是满面堆笑道:“皇贵妃,你的好日子来了,你有身孕了”。

现在满面惊慌的人是我,这些日子我连李铭沉的面都没见着,怎么可能有孕。

“本宫这就去回禀皇上,解了你的禁足,毕竟皇嗣为重”皇后看着我敦和说道。

她可真是做戏的一把好手,竟像真的在为我高兴。

“皇后,你为何这么做”我起身怒视她。

我已经到此地步了,何必再想法子陷害我。

“呃?”皇后面上讶异道:“本宫也是担心皇贵妃的身子,你看若不是本宫今日过来,这皇嗣可怎么办”。

我目光一一扫过众太医,他们慌忙低头跪下。

我朝众人道:“我明明没有身孕,你们怎可胡说”。

张提点战战兢兢道:“请问娘娘葵水可有来”。

“张提点也是知道的,我当年身子亏损,葵水有异,不来也不代表是有孕”我急道。

张提点不再说话,众人默然。

我就算浑身长嘴此刻也说不清楚。

皇后环佩起身道:“皇贵妃这是高兴坏了,你先歇着吧,本宫去禀了皇上,是与不是皇上心里有数”。

“皇后,你使这种下三滥的计俩,不觉得羞耻吗?”皇后走过我身侧,我拦她问道。

皇后美目弯弯,灿烂一笑道:“本宫真是听不懂皇贵妃在说什么”。

恶人嘴脸就这么在我眼前展现,我从前真是瞎了猪眼,竟觉得她是个傲气干净的人。

“你们身为太医,敢胡乱下症,你们这是欺君”我指着太医呵斥。

可我说的话犹如被隔绝了般,没人理会我。

众人只跟着皇后离去,宫门再次合上。

我心急如焚,我死不怕,我只怕李铭沉会迁怒嫂嫂和灏笙。

我死了他并不在乎,我怀了别人的孩子,那对我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我坐在廊下,安静的等着。

宫门再次打开,高捷手上端着托盘,带着两个内官。

托盘上是一碗气味难闻的汤药。

一行三人跪下请安,我只看着汤药不说话。

“请娘娘喝了这碗汤药,与张婕妤当年喝下的相同”高捷小心翼翼看着我说道,后半句说的极为小心。

我端起药碗平静问道:“若没有身孕,喝下会如何?”

高捷怜悯道:“本就是伤女子本体的药物,有无身孕都是伤人根本”。

我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奴才扶娘娘前去休息,您要吃些苦头了。”

我起身道:“不必了,高总管请回吧”。

我独自躺在榻上,安静的盯着夜明珠,等着剧痛的来临。

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理由的相信。

不爱一个人时,无条件的不相信。

既然李铭沉信了皇后,为何还要留我的性命。

腹部阵痛来临,形如刀绞。

我紧闭着眼睛,头皮上的密汗与脸上混为一体,流过嘴巴,流入身体。

我强忍剧痛整整一夜,起身时被褥已尽然湿透,榻上尽是流红。

我虚弱起身换下干净的被褥,冲洗了身子,已然耗尽我全身的力气。

我复又躺下,没了疼痛才能安静眠一会儿。

我睡觉比以前愈发轻,睡梦中直觉得有人在摸我的脸。

手掌温热愈发真实,我惊慌睁眼。

正看到李铭沉惊慌缩手,他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与我对视。

“你想掐死我?”

李铭沉迅速坐直背脊面无表情道:“你可有怨言?”

我当他说的是想掐死我一事便说:“你若要我死,还用自己动手吗”?

李铭沉皱了下眉头起身背对我道:“想死?做梦”。

说罢拂袖而去。

他刚走出殿外,进来一人,竟是碎文。

我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着碎文。

当日我被禁足之时,高捷只说碎文去了别处伺候。

既知她无性命之忧,我也不敢再多问。

此刻再见她竟有一种隔世遇故人之感。

碎文疾步进来泪眼婆娑,“娘娘”。

跪在床沿抓着我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碎文……”

我心下动容,所有话到嘴边却只汇成一句:“你可还好?”

“奴婢好,奴婢一切都好”。

我拍了拍她的手道:“那就好”。

这种时候我原也应该痛哭一场的,却不知为何,如此动容却没有一滴眼泪。

“娘娘,高总管说您服了最烈的堕胎汤药,怕您身子扛不住,这才叫了奴婢回来”碎文抹了眼泪,展了些许笑颜。

我强撑着起身,碎文熟练的扶起我,在背上垫了软枕。

碎文服侍我的那些日子,我好似在病榻上的时日更多些。

“娘娘,高总管说奴婢不用走了,可以一直跟着您待在这星月宫”碎文展颜道。

“碎文,你不必陪我待在这没有天日的地方,你为人缜密,去哪里伺候都能得主子赏识,我如今这般是万万不想拖累了你”我郑重道。

碎文却比我更加郑重,复又跪下道:“娘娘,您别赶奴婢走,奴婢爱您敬您,您待奴婢好,在奴婢心里您是唯一的主子,奴婢哪也不去”。

我突然想到我初进宫那日,初月也是这般求我,我当下心软就害了初月。

现在又是碎文,我是断断不能让她留下。

我现在的境况自是独自等死最妥当,怎能再害了碎文。

她看我只看着她不说话,急道:“娘娘,就算奴婢忤逆了您也不会走”。

我长叹了口气道:“碎文,你待几日是成的……”

碎文急急打断我:“不,奴婢不待几日,奴婢下半辈子就要跟着娘娘”。

我看她这般坚定,我心也愈发坚定。

她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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