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 / 1)

“我不能躺着,我还有话没问朱挽君”我强撑着欲起身。

“娘娘……”碎文扶着我脸犯难色。

“我身子无妨”我安抚道。

“娘娘,长春宫那位……”碎文欲言又止低着头不看我。

“说啊”我急不行。

“昨夜皇上赐了白绫”。

“娘娘,娘娘”碎文着急唤我。

我像个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我感觉眼珠快要从眼眶脱离出来。

他,他竟毫不顾念与朱挽君十几年的夫妻情分。

他们还有个嫡子承翊啊。

他让承翊往后怎么看待他这个父皇,他完全不顾承翊还是个孩子。

“皇上下旨以最莫等彩女的规格下葬”碎文说的小心翼翼。

“碎文”我抓着碎文的手艰难的发出声音:“他如此做,往后让承翊怎么活啊,他本是嫡子啊,让他往后该如何自处”。

“娘娘,皇上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至于三皇子他本不是您该操心的”。

稚子何其无辜。

“自从朱家出了变故后,承翊养在何处?”我忧心问道。

“养在太后处”。

那最好,养在太后处对孩子最好。

太后再怎么也会心疼自己的亲孙子。

“娘娘,您别想这些了,您养好身子将我们皇子平安养大,别的事就别想了,奴婢差人去请昭盈郡主和雪灵公主进宫可好?”

我无力摇头,复又躺下闭眼道:“你去看看承林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碎文贴心的为我掖紧被角,轻脚退了出去。

我将自己完全蒙起来,眼睛圆睁,睫毛顶着被褥,有沙沙的眨眼声。

我想想些什么,却稍微一动脑就头痛欲裂。

我想我必是要早死的,我根本等不到承林长大的那天。

承林已经有了皇子名分,李铭沉不会轻易杀了他。

那........

若李铭沉此时死了,更是不会有人敢伤承林这个皇子。

我死死攥着被角,心突然漏掉半拍,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我躺在床榻上,一天未曾动弹。

承林来找过我几次,我都说身子不适让他到外面去玩。

趁着无人之时,我悄悄起身,把妆奁下的匕首放在枕下。

我再躺下时早已抖的不成样子。

入夜,李铭沉果然来了。

他说:“青榆,你喝几口小米粥可好?”

我轻轻点头。

他大喜,从碎文手里接过粥碗,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来大口咽了几口。

他面上喜色不减,碎文和高捷立在一侧亦是喜笑颜开。

碎文从我手里接过还剩大半碗的小米粥,端着碗便退了出去。

李铭沉脸色甚好,看着我温和说道:“那你歇息吧,我回勤政殿了”。

他又朝我微微一笑,便要起身。

“你……”

他复又坐下:“你有话要说与我?”

我鼓了好几次的勇气终是说了出来:“你留下吧”。

李铭沉眼里尽是激动,高捷笑呵呵的退了出去。

“但是,你也不要多想,不要想别的”我局促道。

“好”李明沉笑着点头。

碎文和夏乐无声进来侍奉李铭沉就寝。

我裹着自己不敢看他。

碎文熄灭蜡烛,留下一颗夜明珠。

殿内还算亮堂。

“为何留着夜明珠?”李铭沉隔着纱幔问。

碎文福下身子:“回皇上,娘娘怕黑,平日这所有珠子都是不遮的”。

“奴婢告退”。

“我记得你不怕黑啊”李铭沉躺下问。

我尽力的往边上靠,不与他有接触。

他也算会看人脸色,没有朝我靠过来。

“在昭国落下的毛病”我小声说。

“青榆……”

“快睡吧,我困了”我打断他闭上眼睛。

我细细听着他的呼吸之声,一直都是呼吸稳健,伴随长长的叹气声。

我紧张的快要窒息了。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开始呼吸厚重。

“皇上?”我轻唤了一声,他并未察觉。

我小心起身,拿起枕下的匕首。

他平躺着,致命之处全在我眼前。

我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就要刺下去,

眼看千钧一发匕首离他的心口只有一指之时。

我........犹豫了。

我定定看着熟睡的他,此刻的他如承林一般安详无害。

这是我曾经深爱的人啊,这是我曾经最想嫁的人。

他曾经是我此生的梦想啊……

他曾经所有的好历历在目。

在先皇召我进宫那夜,他在殿外告诉我:“别怕,我在这等你”。

这一刻我才突然明白,我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

是自己还爱他,爱这个如炼狱一般的人。

我终是下不去手,将匕首收了回来静静看着他。

“你不忍心对不对”李铭沉突然说话声音毫无睡意。

我心下一惊,他竟全然是知道的,他为何不闪躲?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色深邃清明:“青榆,你做事毫不思虑吗?你若想让我死大可动动脑子想出个让人不能察觉的,可你却选了个最蠢的”。

我将匕首压在手下不敢看他。

他一把抓过我的手将匕首夺了去怒道:“你这是弑君,若我今日死在你这匕首下,明日整个天下都知道皇后行刺皇上,你该如何,你的孩子如何,你闻家满门又该如何?”

我真是蠢,竟毫无想到这一层,只想着大不了自己和他一同死。

他带着怒气起身披上外衣,匕首当啷一声被扔到墙角老远。

在碧玉地板之上跳动几下,便无声息。

“若别人说了什么你便信什么,那你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蠢笨”,他站在榻前隔着床幔居高临下看我。

“你为什么要杀初月”我问的毫无气势。

李铭沉似有一丝犹豫,却立即转为决绝:“没有理由,想杀便杀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神情望向他。

我甚至希望他告诉我,是朱挽君胡说,真凶就是朱挽君与他无关。

李铭沉转身拂袖而去。

“哎呦,皇上您怎么出来了”高捷在殿外惊慌低喊。

碎文匆匆跑进来,看坐在榻上失魂落魄的我,如高捷一般惊慌:“娘娘,这是怎么了?”

“碎文……”

我差点脱口而出,可是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我,碎文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

“娘娘,怎么了,皇上脸色阴沉,看着甚是骇人”碎文立在一旁忧心忡忡。

“你下去吧”,我闭眼扶额,没有丝毫力气。

碎文长叹口气不再多问,拉了被褥扶我躺下,又去拉开夜明珠的遮挡。

瞬间亮如白昼。

“娘娘”碎文浑身颤抖,满脸惊惧,捡起地上的匕首。

“下去吧”我不愿解释。

想来碎文也能想到几分。

自此之后我更是不知该如何看待李铭沉。

将他看做仇敌?那又如何,他是九五之尊我亦不能杀了他。

将他看做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可他是我的仇敌啊。

若不是想到还有一个牙牙学语的承林,我想我此刻定会瞬间疯魔。

原是最无用的是我,最该死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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