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从老宅回来之后夏庭就睡在自己的房间,梁卓昀也没像以前那样半夜来他床上占位置,但是他每早睁开眼首先闯进视线的总是梁卓昀撑着头侧躺在他旁边,隔着被子像是刚来不久,盯着他的眼神跟研究什么古董似的。
“梁卓昀,我脸上长草了吗?”
“长花了。”
梁卓昀笑得眼睛都弯了,他大概把这辈子大半的笑都用在夏庭面前,轻柔地捋顺了夏庭额前的头发,用嘴唇贴上去,原本一个纯洁的早安吻被他亲上去就停不下来,没一会儿夏庭整个人都被他压在身下。
“梁卓昀,我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迟到。”
梁卓昀错开脸蹭着夏庭的脖子,把人抱得要勒进他胸膛一样,他着魔似的想干脆和他的宝贝儿干到一起精尽人亡算了,省得他怎么安放都不是。于是他一口吸住夏庭的脖子,没几下种上了一个印子,就像打的记号一样。
“梁卓昀,你不要在那里留印,衣服盖不住。”夏庭怒地把推开梁卓昀,但梁卓昀就跟贴在他身上似的不动。
“不怕,我们不去上班了,我想一辈子都这样压着你,直到我们都死了。”
梁卓昀疯狂想法被他如同情话一样的低诉在夏庭耳边,夏庭心里不由狠狠一颤,浑身都僵成了静物,他小心地叫了一声,“梁卓昀。”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仿佛梁卓昀是真的想要这么做的。
“可我怎么舍得。”梁卓昀恢复如常,将夏庭溺在他满眼的温柔里。他是舍不得,舍不得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混蛋受半点委屈,又怎么舍得让他伤在自己手里,连他们第一次,那小子只裹了件浴衣冲进他房里,他明明自己都快被逼疯也忍着一步一步慢慢来,没让夏庭受半点的伤。
“梁卓昀!”夏庭静静地对着梁卓昀的双眼,他始终都看不懂这个男人,他就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瞎子,跌跌撞撞的去找梁卓昀的那份情深,找不到他就只能把自己送上去。他一手勾着梁卓昀的脖子吻过去,另一只手滑进梁卓昀的居家服里挤到两人紧贴着的地方。
然而梁卓昀却拿住他的手,撑起来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脸说:“小坏蛋,谁说不想迟到的,快起来,不然打你屁股!”
夏庭错愕地慌了一下神,甚至有种梁卓昀真的是腻了他的感受,他蓦地坐起身推开梁卓昀下床,往浴室走过去。啪地把门关上,他对着镜子看着脖子上印子,满脑子都是梁卓昀的舌头舔在他身上的触感,手不自觉地伸向了身下。他觉得自己恶心到了极点,居然能靠一个吻痕的想象来满足自己,就像在国外的那一年多,他一直靠着一件梁卓昀落在他那里的睡衣自渎,他自己都觉得变态到了极点。
夏庭这个起床澡洗的时间有点长,等他收拾完和梁卓昀吃了早餐再到达庭远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
在外,夏庭总是装得和梁卓昀父慈子孝一般,保持着不至于让人觉得暧昧的距离,梁卓昀大多数时间都很配合他,比如现在。
梁卓昀腰身笔挺表情肃穆地走在前面,端正得如同行军,夏庭则像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一样目不斜视地揣着双手,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大一小穿过各个办公区引来无数好奇的注视。直到走到总裁办公区,四下无人梁卓昀才慢下来撇过头看着夏庭。
“以后可不许在外面去瞎晃。”
“为什么?”夏庭觉得这个要求莫名其妙又蛮不讲理。
“没瞧刚刚多少盯着你。”
“他看的可不一定是我。”
“难不成还看我?小东西,我能比你好看?转过来给我看看。”
梁卓昀十分认真地把夏庭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凑近了仔细地端详好半天才评价,“胡说八道,谁也没我的小庭好看!”
这话出其不意地击中了夏庭敏感的神经,他撇开梁卓昀的手把脸转开往前走,嘴里低喃了一句,“你觉得好看的又不是我。”
“站住!”
梁卓昀粗声一喝,夏庭直直地挺着腰竖在路中间,他转身横在夏庭面前,气势肃杀,声音却软下来,“别胡思乱想,你梁叔叔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我觉得你是最好看的就是最好看的,你丑成王八也是最好看的。”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夏庭要是只刺猬现在一定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如同要逼梁卓昀给他一个答案,又如同最后的严防死守。梁卓昀蓦地失措了,夏庭没按他的剧本来,没有闹他也没不理他,连他准备的一肚子哄人的话都出不了口。
“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承认你看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夏行远!夏庭瞪着梁卓昀,这话他在心里说了上千遍,却从来没敢出过口,因为他怕梁卓昀真的会承认。
“说不出来可不怪我不承认!”梁卓昀风轻云淡地把话题带过,轻揽着夏庭的肩膀安慰地亲了亲还皱在一起的额头,然后走向旁边的总裁办公室。他以为夏庭指的是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野花野草,心想他不喜欢他以后不乱去摘就是了。转念又想对孩子还是不能太宠,像他这样一不注意就再也没法在那小东西面前抬头挺胸了,居然还心甘情愿被管得死死的,顿时心里一阵又苦又甜的暗笑。
庭远影业的现任总裁蓸辉竖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后纠结无比,门外的对话他无一遗漏地听了个全,从哪个角度来解释都解释不出说话的两人有个正经的关系,可那两人对外打着的偏就是正经得不能更正经的关系,昨天梁卓昀半夜给他打电话说的是,“我家孩子刚毕业,你看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
有跟自己孩子这么又亲又抱又哄的吗?这几年圈里都知道梁卓昀还俗了,专挑清一色的小男孩,个个都长着一双桃花眼,像谁?不就像现在门外位么。
所以蓸辉一直在考虑,这门他是开还是不开。
好在不用蓸辉开个辩论会作决定门就从外打开了,梁卓昀和夏庭直杵杵地站在他面前,就像两个专业的演员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对话里的暧昧。
“叫蓸叔叔。”
夏庭被梁卓昀推出去,只好淡淡地叫了一声,“蓸叔叔。”然后梁卓昀就像安置少年儿童一样把他摁在蓸总裁的真皮沙发上,而梁卓昀如同八国联军的架势,仿如一尊大佛落坐在曹辉办公卓的对面。
庭远影业是梁卓昀允许夏庭离开最远的地方,在别的方面限制夏庭他还会心里过两遍,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霸道,可在工作方面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地方不对。他毫不掩饰地想他把夏庭宠出的那一身毛病,无论放在哪儿都是个惹人嫌的主,就他那一天要睡八回的状态,要是他底下的员工早就炒了十八回了。连他自己都舍不得骂一句的孩子怎么舍得去受外人的教训,反正他能宠着他一辈子,那何必让他费精力去纠正。
有这样一番心理建设,梁卓昀安排夏庭也安排得心安理得了,可惜他考虑的出发点太偏,零零总总归结起来就是要夏庭上个班跟度假一样,怎么舒心怎么来。
“梁总。”蓸辉一脸真诚地望着梁卓昀,他觉得梁卓昀这分明就是开个公司专程来伺候他家小祖宗的,为了自己的前途他颇为苦口婆心地说,“这样不太舒适吧?”
“怎么不合适?执行副总不是这个月要离职吗?”
“是,是。”
曹辉抹了一把心里的冷汗,直想说拿您大驾看看人事的招聘要求,那是个应届生能上的职位吗?还要随便他怎么样都听着,败家也没您这么败的!蓸辉又抹了一把额角的汗,不怎么坚决地坚持道,“可是,执行副总人事那边已经从猎头那里找到人了,合同前几天已经签过了。”
“执行副总有人了,那你看总裁的位置缺不缺人?”
“梁总!”
曹辉脸上染上一层薄怒,又有一丝惊恐,梁卓昀忽地笑起来,用随口讨论天气的语气说:“庭远本来就是给他玩的,要是因他亏损了,我一分不差的补给你,这总行了吧?”
梁卓昀一句话把几百口人的生计打发了,夏庭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要亲手斩了这几百人的刽子手,或许梁卓昀脑子里从来没有生计这个词,但在国外这两年他总是多多少少的体会了一些,不由觉得梁卓昀这个‘玩’字用得太过了。他不知道梁卓昀心里把他想成了什么样子,但从梁卓昀进门这一番话下来总是逃不过游手好闲,纨绔跋扈这些词的。
于是,夏庭豁然站起来立到梁卓昀旁边,一改他向来什么都懒得理的态度,恭谦地对着曹辉。
“曹总,我只需要应届生正常的待遇,执行副总我可干不了,你随便安排就好。”
梁卓昀跟看新鲜一样盯着夏庭,好奇又有趣地问:“你的要求不是钱多事少没人管?”
“你这不就是在管我?要我当了雅安的总裁才真没人管!”
曹辉在一旁抖了三抖,他觉得这个叫夏庭的小伙太恃宠而骄了,说话这么口没遮拦,他深怕梁卓昀一个生气就一巴掌甩过去。
然而,梁卓昀并没有,反而像听了什么有趣的话一样,用能让人当真的语气回:“只要你干得下来,现在你就是雅安的总裁,跟我上楼?”
“胡闹,我哥还在每天替你加班呢!你真说得出来!”
“他还在老爷子的那份,亏不着他,我的全是你的。”
短短几句话蓸辉都觉得他从来不认识梁卓昀了,若是平时谁忤逆了梁卓昀半分,以梁卓昀的脾气早就核爆三里了,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个叫夏庭的年轻人就是骑到梁卓昀头上,梁卓昀都还要担心太高怕他摔下来,他深刻地认识他他以前的前途全在这个年轻人手里。
“梁总,你看工作也得选个自己乐意的才开心,不如让小夏自己选?”蓸辉挥着大旗给自己站立场,摆明了要欺梁卓昀的软肋。
“梁总,你的意思?”夏庭学着蓸辉叫了一声。
梁卓昀被一声梁总噎得说不出话,怒眼瞪着夏庭半晌,终究还是松口,“你想去哪个部门?”
“片场。”
夏庭根本没摸清到底有几个部门,随口一说,梁卓昀这回差点把眉毛抖掉了。
“你去片场做什么?”
“看明星。”
“你想看谁?我带你去,片场乱七八糟的你别去把自己弄伤了。”
“梁总,你有让我自己选的意思吗?”
“你选,我替你决定。”
“那你随便把我放哪儿吧!”
夏庭像是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自暴自弃地犯起懒病来,不想再跟梁卓昀争论,反正最终他也赢不了。
“这可是你说的!”梁卓昀微微地勾起了嘴角,起身拍了拍夏庭的后背,以示他强权者的安慰。
夏庭心里憋着不服地想分明是被逼的,可实际他那丝不服太过浅薄,梁卓昀一个眼神就吹散了,说到底他不过是愿意顺着他而已,像梁卓昀愿意纵容他一样,他对梁卓昀的纵容半点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