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不该多言。”空灵的声音传入耳中，清韵一脚踏破虚空，消失在巷口。
赫尔利勾唇，抬脚跟了上去。
眼看二人毫无征兆地消失在巷口，原本安静的天然居登时炸开锅了。
“你……你看见了吗，那人消失了！”
“是清韵道长，天啊，竟然是清韵道长，难不成真的将要有大灾发生？”
相较于众人的激动惶恐，莉莉丝则尤为平静，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原本蒙尘的记忆一下清晰起来。
是了，是空间链接，将两处空间重叠，以达到瞬间移动的效果，那个清韵道长应该就是少校口中的六类文明星球上的智慧生物。
熟悉的景致入了眼，赫尔利抬眼环顾四周，这才确定自己回到了宁王府，来到了宁王府的花园中。
清韵盘腿坐在水边，手中拿着个馒头，不时捏起一块投入湖中。
“道长跑到天然居，就是要阻止我多言？”赫尔利缓步行至湖边，抓起碍事的裙摆，随意地坐在男子身侧：“我怎么觉得，道长是掐准时间来的呢？”
“赫尔利！”清韵缓缓转过头，眸中溢出温和笑意：“你是一个合格的圣女。”
圣女降世，带来福泽，她一直不拿自己的圣女身份当一回事，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竟然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
“多谢夸奖。”赫尔利随手拿起他身边的馒头，揪起一块投入水中。
涟漪一圈圈荡开，湖面跃出几只锦鲤，争相抢夺馒头屑。
“只不过，你以后说话要记住留话尾。”清韵眼神柔和地看着水面上夺食的锦鲤，眸中是赫尔利读不懂的悲悯：“只有留了话尾，才能适当保持神秘。”
“知道了。”赫尔利懒得和他扯皮，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讲。
“祸福一事，要留给祭司预测。”清韵再度出声道。
“恩！”赫尔利随口应道。
这家伙话说的，弄得好像她要跟那什么祭司抢饭碗似的，要不是怕蒙蒂贝文打了胜仗，最后磨平宋子阳留下的烂账，她才不浪费那么多口水去忽悠人呢，跟个神棍似的，简直有辱她少校的身份。
“在地球上生活了三个月，你可适应了？”清韵关切道。
闻言，赫尔利将手中残余馒头丢入水中，冷漠道：“一点都不适应。”
“可我怎觉得，你已经在地球生活得如鱼得水了呢？”清韵低笑一声，手一抬，湖中杂物消去，就见锦鲤在清可见底的水中游来游去，好似悬浮在半空中：“你瞧，这些鱼儿多自在。”
“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它们是自在的？”赫尔利斜眼看着身侧男子，清风拂过，吹起他黑色的纱衣。
她眉头动了动，冷声道：“它们不过是活在别人给它们圈定好的一方天地里，没有真正的自由，更没有选择权。”
“可你又怎么知道它们是不自在的呢？”清韵眸中笑意更深了：“莉莉丝和蒙蒂贝文，他们何尝不是被我圈定在地球这一方天地里，可你觉得，他们想回去吗？”
“想！”赫尔利不假思索道：“莉莉丝想回去。”
“回到赫尔利星，她又有什么呢？”清韵摇摇头，叹息道：“赫尔利，你不懂莉莉丝。”
“我……”
“莉莉丝想回去，只是因为你想回去。”清韵打断她的话，平静道：“如果赫尔利星和地球都有你，莉莉丝一定选择留在地球。”
“鱼儿们只要能在最适合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不管是别人圈定的，还是它们自己寻找的，它们都是自在的。”
“赫尔利，你觉得鱼儿不自在，只是因为你不自在。”
闻言，赫尔利没有应声。
清韵说得没错，如果地球和赫尔利星都有她，莉莉丝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地球。
只可惜，这一方天地不属于她。
“赫尔利，为什么你会想要当一名将士呢？”清韵抬眼，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人，黑白分明的眸中倒映出一张艳丽的面庞：“不是因为你喜欢掠夺和杀戮，只是因为你的姓氏。”
“清韵，你说错了。”赫尔利冷笑一声，口吻是难得的严肃：“一个星球想要发展和生存，总要有人做出牺牲，我选择加入星际舰队，不是因为我的姓，而是我爱我的星球，我相信自己能给我的星球更好的未来。”
“你不懂我，所以你找不到适合我的身份将我留下来。”
“莉莉丝想要亲情，蒙蒂贝文想要权利，而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是啊，你想要的我给不起。”清韵低笑一声，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说的没错，像你这样的人，我给不了特定的身份，留不下你的心。”
最重要的是，她体内有巴特尔星球的芯片，且对自己身体的要求太高，高到在芯片的保护下能够抵抗白洞的碾压。
赫尔利是一个意外，一个美丽又不美丽的意外。
很多到达地球的外星人都是想要统领宇宙的野心家，不安于自己的身份，可他们的身体死了，他们只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再为重新成为人上人而奋斗。
但赫尔利不同，她的身体还在，她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好，也最诱惑他的谈判筹码。
“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要拖延时间，你现在留不下我的心，一年过去，你也依旧留不下我的心。”赫尔利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神情冰冷，一双眸子黑得发亮。
她明白清韵的意图，他想将她留在地球，所以他给她圣女的身份，给了她高人一等的权利，只可惜，她追求的从来不止是权利。
作为一个生活在女尊男卑的四类文明星球上的智慧生物，她是不会承认男尊的，当然，她更没那个心思去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所追求的，就是回到属于她的赫尔利星。
“赫尔利！”清韵抬手揉了揉额角，语气非常无奈：“你知道吗，我很欣赏你……”
“我也很欣赏你。”赫尔利打断他的话，平静道：“前提是，你不会去违反你我之见既有的约定。”
“我并没有违反约定，不是吗？”清韵勾唇，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赫尔利，你是自由的，只要飞船造好，你随时可以离去。”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不离去。
时间还长，她现在心不在地球，不代表以后心也不在地球。
“希望你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赫尔利言罢，起身阔步离去。
清韵目送着她，直到女子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出声道：“行痴！”
“清韵！”行痴尊者凭空出现，视线落在透明的水面上，抬手将湖水恢复如初。
“赫尔利对轶丞的好感度如何？”
“一直在递减。”提及此事，行痴尊者表情好不精彩：“可需要人为干预？”
“不需要。”清韵摇摇头，徐徐道：“轶丞他是个有分寸的。”
“可是，宁王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想要将赫尔利当仓鼠养。”说到这，行痴眼角抽了抽。
一个讨厌对方，一个想将对方当仓鼠养，这两个人当真能搭到一块去？
闻言，清韵清秀的面庞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施施然站起身来，缓步行向游廊：“她接触过的男子中，对谁的好感度最高？”
“因为莉莉丝的缘故，她对司马炎的好感度最高。”行痴说着，凭空划出一个列表：“司马炎有百分之十二的好感度。”
“百分之十二？”清韵一滞，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赫尔利来到地球后，几乎将西宋最优秀的男子接触了个遍，好感度最高的竟然才百分之十二，这个好感度已经属于厌恶范畴了。
“好感度最低的是蒙蒂贝文，负的百分之一百，宁王殿下倒数第二，负的百分之三。”行痴指着表格道。
“负……”清韵眼皮子跳了跳，只觉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宁王殿下为人儒雅温和，照理来说最容易博人好感才是，可，宁王殿下总喜欢拿赫尔利当仓鼠逗，有好几次赫尔利释放出的杀意已经超过仇杀时怒意值的二十倍，要不是她和你签订了合约，宁王殿下早就被剁碎了。”
在整个京都中，爱慕宋轶丞的女子最多，正是因为他强大的男性魅力，加之二人契合度最高的基因，清韵这才生了使用美男计的心思，只可惜，似乎有些事与愿违。
“我认为，或许应该让赫尔利搬离宁王府，搬回司马炎的将军府，若是让她继续在宁王府待着，她对轶丞的厌恶程度只会与日俱增。”行痴尊者忍不住提议道。
“轶丞是个有主意的，只要他认定的，谁都劝不动，包括我。”双手负于身后，清韵侧目看向跟着他游了一路的锦鲤，凭空捏出一块馒头投入湖中，温和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呢？”
“咕噜！”白色锦鲤吐了个泡泡，从水中探出大半个身来。
无数锦鲤从它身边游过，抢夺着馒头屑，而它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站在游廊上的黑衣男子。
“清韵……”
“走吧！”清韵转身，缓步朝游廊那端行去。
“咕噜！”
“咕噜！”
水面泛起数个气泡，白色锦鲤摆动鱼尾，朝男子离去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