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
男子温和的声音落入耳中,像是有娟娟细流流入她心底,好容易压下的异样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像是心脏被放在什么上面浸泡着,丝丝麻麻。
就在她有些晃神之际,司马炎的声音传来,将她从不知所措中解脱。
“宁王殿下,东西拿来了。”
“你可要一道听听?”知晓她一直想要离去,宋轶丞偏是不让,他微微倾身,亲昵地伏在女子耳畔,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这件事你一定感兴趣。”
闻言,赫尔利眼皮动了动,就见男子神秘兮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这个动作要是换一个人来做,赫尔利一定会翻白眼,可宋轶丞做了,却是那般和谐自然。
也不知是为男子神秘的模样勾起了好奇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她打消了离去的念头。
“宁王殿下!”司马炎快步行来,视线落在女子身上,低低咳了声。
不等他说些什么,宋轶丞便道:“圣女在或不在又有何区别,她若想要知道,终是能卦算到的。”
言罢,他抬手将东西接下,缓缓展开。
“殿下让下官一直盯着太子府,下官不敢掉以轻心,是以这一个半月以来,下官一直派人监视太子府。”司马炎说到这,抬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道:“太子的人在这,这,还有这,三处不同的地方放飞过信鸽,用以通知圣女预言一事,只不过,信件并没有传到太子耳中。”
说到这,他微微拧起眉头,神情很是严肃:“前两只下官没能找寻到踪迹,只不过这最后一只……”
“被二皇兄的人射杀了。”宋轶丞淡淡道。
“宁王殿下消息果然灵通。”司马炎点头,又道:“发现此事之后,下官对厉王府多了几分注意,发现厉王殿下不仅射杀了太子府内的信鸽,还射杀了皇宫中飞出的信鸽。”
可以说,宋泽方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势力,就是为了防止京都的消息传入太子耳中。
为了能彻底废掉太子,厉王全然不顾百姓生死。
“此事……”宋轶丞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些什么。
宋泽方那边他并未太过注意,他的势力不如对方,若是动作太大容易露出狐狸尾巴。只是没想到,二皇兄这般沉不住气,更没想到刚回京都不久的司马炎竟找出了这么多线索。
“宁王殿下可知,皇上遣去将太子追回的那队人马,里面也有厉王殿下的人。”司马炎说到这,神色越发凝重:“根据厉王殿下射杀信鸽一事,下官以为,厉王殿下极有可能在之前便做了手脚,有意拖延队伍行程,让皇上无法及时将太子召回。”
“你说的不无可能。”连皇宫中飞出的信鸽都敢杀,更不要说做出别的什么。
“那殿下以为,接下来要怎么做?”宋泽方的行为无疑让司马炎彻底寒心,若原本他还念着一丝旧情,现在则是什么情面都不顾了。
他在南疆征战,为的就是保家卫国,不让更多的百姓受苦受难,家破人亡。
而宋泽方的所作所为,已经踩在了他的底线上,最重要的是,他的双亲便是死于天灾,因为经历过,他更无法去想象那种伤痛。
因为宋泽方的一己私欲,这世上将会多出多少个像他一样失去双亲的人,又会有多少人在天灾中颠沛流离。
“你能查到的事,皇上必然也能查到。”宋轶丞说到这,抬眼看向平静的水面。
一条锦鲤游过,在水面划出一道道波纹。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要保太子!”宋轶丞笃定道。
正因为皇上想保太子,所以才放任宋泽方做出这些事,到最后,所有的罪名都将推到宋泽方的头上,包括,太子请命出征。
一个有能力有野心,并且越来越不受控;一个有野心,爱闯祸,但没能力,只能靠扶持的,这二者之间,皇上一定会选择保住后者,打击前者,如今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又如何能够不要。
“二皇兄终究是太冲动了!”他太沉不住气,一心以为只要扳倒太子,那太子的宝座就是他的,却不曾想,皇上的位置是皇上的,太子的位置也是皇上的。
“殿……殿下!”司马炎瞳孔兀地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他的意思是,皇上有意放任这一切?
“宁王殿下,那这件事……”司马炎的心情很复杂,他只是一介武夫,不懂这朝堂诡谪,更无法理解为了争权夺势草菅人命的行为。
“司马大将军莫恼,父皇之所以放任此事发展,并不是为了斩断二皇兄的势力,而是因为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宋轶丞平静道:“父皇知晓,此事就算二皇兄不插手,宫中传出的信件也到不了北疆。”
“宁王殿下此话何意?”司马炎费解道。
“就算二皇兄不出手,南疆之人也会动手,竭尽所能拦下这个消息。”
宋泽方不想让太子知晓这个消息是为了扳倒太子,而南疆之人不想让太子知晓这个消息是为了让上天惩罚西宋,好趁乱攻打西宋。
皇上之所以放任此事不管,便是因为他知晓他能控制住一个宋泽方,却控制不住西宋国内的南疆探子,而宋泽方的所作所为踩在了他的底线上,他必将严加惩戒。
此事说到底,还是宋泽方太急功近利了,明明就是他不出手,也会有人帮他隔断这个消息,偏偏他还要亲自动手,惹得一身骚。
“什么意思?”赫尔利对他们口中的皇上不了解,自然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
“太子不会倒。”宋轶丞言简意赅道。
闻言,赫尔利眸色沉了下来:“为什么?”
明明她都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为什么蒙蒂贝文还不会倒,这个世界的人不是最敬畏神鬼吗?
“因为,二皇兄陷得太深了。”宋轶丞淡淡道。
若在先前,他最想铲除的自然是宋泽方,毕竟他们兄弟六人中,宋泽方的势力最为强大,深不可测,可如今,比起宋泽方,他更希望太子被废。
现在的太子不仅有野心,还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是太子。
只要他不行差步错,以皇上对他的偏爱,他几乎是稳坐太子宝座。
可,太子会仅仅只是不行差步错那么简单吗?
他不止一次在朝堂上看到过那个人,不止一次对上过那双眼睛,直觉告诉他,对方的实力并不简单。
现在的太子和赫尔利是同族,赫尔利能观天象,能预言灾祸,太子何尝不能。
二皇兄要是倒了,太子再做出些功绩来,大局便会就此定下,再更改不得,那么他这些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什么意思?”赫尔利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的,她脑中灵光一闪,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会为了保住宋子阳,把过错推到宋泽方头上?”
如果指点蒙蒂贝文的高人变成了宋泽方的人,那么结果就会大大不一样。
她可以杜撰出来一个高人来陷害蒙蒂贝文,当今皇上也可以杜撰出来陷害宋泽方。
想到这,她眉头紧锁,表情很是难看。
“是。”宋轶丞点头应道。
“宋泽方和宋子阳不都是皇上的儿子吗?”同样是他的还是孩子,他怎么能做到这般偏心,为了保全一个将另一个推入万劫不复。
“总会有偏爱的。”宋轶丞浅淡一笑,依旧是风度翩翩儒雅温和的姿态,可细瞧之下,又能觉出几分不同。
赫尔利敏感地觉察出了男子身上气息的变化,当下动了动眉头,视线从他面上扫过,对方回以一记温和的笑。
霎时间,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闷堵得厉害。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