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无影有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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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不绝的咔擦声,形成一片起伏的光海。她脸色惨白,被刺眼的光逼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伴随着闪光灯,还有沸腾的议论声谩骂声,无止境涌来。
“骗子!”
“无耻!”
“中国文坛的耻辱!”
“太让人失望了……”
“好不要脸哦!”
“什么美女作家,原来就是个骗子……”
“亏我以前那么喜欢她……”
围观的人拥挤着喧嚣着,前排的记者突然被冲散,一群人冲了上来。一个女孩子拿着她的书,在她眼前撕开,她边撕边哭,把碎屑用力扔到她脸上,哭着斥责:“你对得起支持你的书迷吗!”
一本书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朝她砸来。她怔怔的抬头,整个人就像是呆滞了,精装书的背脊砸上她的额角,她痛的一声闷哼。
但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越来越多被揉烂撕扯的书朝她砸来。崭新的书页划过她的脸颊,在细白的皮肤上割破一道口子,牵起凛冽的痛感。
她不停的往后退,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人不停往前逼。她满脸惶恐,四处搜寻的目光看到了她的经纪人。她站在人流外,嘴角勾着冷笑,就像在对她说你也有今天!她心中一悸,移开目光,看到了她的助理。平日里对她关怀备至的小姐妹,漠然站在一旁。
她只身陷入包围中……眼前是黑压压朝她扑来的人,他们的表情像丧尸一样恐怖。
圆圆……圆圆在哪里……为什么连圆圆都不来救她……
她眼里的惶恐,渐渐转为绝望。她被人群推搡着,有人拉扯她的头发,有人对她拳打脚踢,疼痛密集袭来,她毫无招架之力。她被推倒在地面上,突然,一道急促的亮光逼近,抬眼,巨大的灯架砸下——
“啊——”她瞳孔骤缩,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
元婉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初秋的深夜,她单薄的睡衣被冷汗浸湿,贴在背上。双手仍在控制不住的发颤,心跳忽急忽缓。
五年了。过了五年,她仍然会时不时做这个梦。
她以为时间能带走一切,原来有的噩梦,真的会伴随人一辈子……
那些过往,就像是用刀子,一笔一笔刻在了她的骨头上。这辈子,除非死亡,行销骨毁,血液流干,她无法摆脱。
一旁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元婉迅速下床,走到婴儿床边,将孩子抱起来。她替他换了一片尿不湿,抱在怀里哄着。
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门被推开,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入。
元婉对他点头,以示问好。
男人进屋换鞋,身上带着一股酒气。
元婉把孩子放进婴儿床里。她坐在一旁,轻轻的摇着床,捏着孩子的小手,低声唱着歌。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对于这种碎片式的作息,她已经习惯。
男人站在房门口,看着房里的女人。橘黄色的暖光灯,从女人头顶打下,她的长发习惯性的放在左侧,露出右边姣好的侧脸和修长的脖颈。
这个女人来她家做事已经四个多月了,话不多,老实本分,有时候一天都没有两句话。但是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这时候给他儿子轻轻哼的儿歌,低柔又带点沙的音色,比今晚KTV里的女公关唱的好多了。
田博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目光从她的脸游移到她的脖子,再到她贴着婴儿床的弧形曲线……潜伏了几个月的诱惑,在她老婆出外旅游的这几天,越发蠢蠢欲动了。
孩子渐渐睡着了,元婉站起身,一双手臂突然从背后抱住她!
她一惊,“……田先生!你放开我!”
田博将她悬空抱起,扔到一侧的床上,不等她起身,他压在了她身上,一边啃一边气喘吁吁道:“跟着我,比当月嫂强……我不会亏待你……”
睡衣被扯开,元婉的表情陷入歇斯底里。她拼命的挣扎撕挠。女人发疯起来,力气并不小,一时间田博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她袭击他的命根子,男人吃痛,她趁机起身,逃下床。
田博表情转怒,从背后抓住她,扣着她的脑袋。他就不信了,他连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女人都玩不了!
元婉挣扎着躲避,两人撕扯时,元婉脑袋被他手下一个狠劲撞上了玻璃壁橱,几声碎响,玻璃裂开,她的半个脑袋穿过玻璃撞上柜格。
田博一惊,松开了手。声响将睡着的婴儿惊醒,他再次啼哭起来。
元婉收回脑袋,几块玻璃碎片随之落地,鲜血顺着她的左脸滑下,漫出一股铁锈般的腥气,浓稠的血黏着头发,模糊了半张脸。
疼痛锥心刺骨,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她一秒都不耽搁,冲到婴儿床上,将床上的婴孩抱起,后退几步。
“你再敢碰我一下,我摔死你儿子!”
田博的酒劲儿早就退了,色胆也被吓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平日里看着沉默温顺不说不闹的,性子竟然这么烈。她现在这幅狰狞可怖的模样,再有色心的男人都会阳痿。
“你把我儿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我不干了!”
“好,好好……”
“把钱给我!我这个月的报酬!”她不停的往后退,直到抵靠在墙角,方才停下来,戒备的盯着他。
田博马上去客厅翻他的LV手提包,拿出钱包。他是个生意做的还不错的老板,经常有应酬,包里随时装着小几万。他拿出一沓票子,点了100张,走近元婉房间,递给她,“一万块,你数数。”
“你把钱放在床上,出去!”她紧紧盯着他。
“你先把儿子……”
“出去!!”
男人怕激怒她,只能退出房外。
元婉关上房门,反锁。她把孩子放进婴儿床里,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箱子,收拾自己的衣物。
脸上的血滴答滴答砸落在地板上,一阵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她拿起一件黑色的吊带背心,擦了下血迹,按住感觉很疼的地方。用力的那一下子,疼的更厉害,好像有什么扎进去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更疼的她都尝过。
元婉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装东西,盖箱子,拉上链子。拖着箱子起身时,她踉跄了下,差点昏厥。
缓过神后,她拿起床上的钱,装进自己钱包里。
男人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坐立不安。见房门开了,也没心思看拖着箱子走出的元婉,飞快冲进房里,抱起自己儿子,仔细检查。
门外响起“砰”的关门声。男人把儿子放下,走出去,大门阖上,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装你麻痹!贱货!”他愤愤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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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婉拖着箱子下楼。这是花园洋房,每栋楼只有五层,没有电梯,楼梯步行上下。好在她的箱子不那么重,咬咬牙也下去了。
街上人烟稀少。花园洋房在北部新区一带,远离步行街,平常人就不多,后半夜人更少了。
深秋的夜晚,刮过的风带着萧瑟的寒意。元婉拖着箱子,裹紧了身上的针织衫外套。几个醉鬼从她身旁走过,冲她吹口哨。她加快脚步,拖着箱子走到马路上。
当初签的协议是干一年,包吃住,她把租的房子退了。现在还不到半年就出了这种事……
元婉拖着箱子过马路,她要到另一边的岔路口打车,去市中心找家旅馆住下。她的脑袋越来越晕,脸侧有液体滚下,黏黏的,带着腥气。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感觉,迫使她用力鼓动胸腔呼吸。
一道远光灯射来,伴着尖锐的喇叭声,元婉扭过头,眯起眼睛,只见红色的车影急速逼近——拖着拉杆箱的五指一紧,最后一丝强撑的意识溃散,身体倒下去了。
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急厉,法拉利的车轮与女人相距分毫时被逼停了。
车上的男人急匆匆下来,走到车前查看。
女人趴在地面上,身旁还有一个箱子。他小心翼翼的扳过女人肩膀,她被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
浓密的黑色长发,一团一团沾染着血迹黏在脸上……她的半张脸都被血和头发糊住了,五官不辨……没有血的地方,皮肤白的渗人……
周朝城吓得倒抽一口气。
又是一道刹车声,一辆兰博基尼在法拉利身侧停下,车窗半开,一个男人深邃的轮廓若隐若现,“怎么了?”
“沅哥……”他缓了好几口气,才说:“我撞人了,得先把人送医院。”
周朝城迅速起身,拉开车门,又回到车子前方,小心翼翼的把地面上的女人抱起来。
“出息。”另一辆车上的季沅,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驾驶上坐着的女人,递过一根烟。他把女人的手格开,由储物格里拿出个棕色木盒和银灰色小喷枪。
女人不由得懊恼。她怎么忘了季公子的风格,他喜欢最劲的酒、最烈的烟。
季沅取出一支纯手工卷制的雪茄烟,叩开小喷枪,火焰直冲而上。他将雪茄尾部以45度角靠近火源,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旋转雪茄。纯天然烟叶产生的醇厚丰满的香气漫出。尾部变得焦黑发亮时,他关掉喷枪,将雪茄置于口中。
浓郁又辛辣的口感,被他深深吸入肺部。
女人闻着那香味,直咽唾沫,她想借一根来抽,又不敢吭声。季公子喜怒无常,脾气不好揣摩。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幽幽的,带着一股子阴气。每次与他对视,她都毛骨悚然,撑不过三秒。
季沅吐出一口烟圈,说:“走。”
女人闻言,拉下手闸,油门一踩,改装车发出战斗机般巨大的轰鸣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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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里。
周朝城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输液的女人。她脸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露出了素净的五官。
她不是惊艳型,但是五官看着特别舒服,标致的鹅蛋脸,翘挺的鼻梁,秀丽的下巴,两道不浓不淡的柳叶眉。苏杭那边的人吧?带着一股温润柔软的水乡气息。
只是脸色太苍白了。
她的脑袋有轻微撞伤,左边额头上嵌了玻璃渣子,脸颊有多处擦伤。医生处理她的伤口时,他站在一旁看那苍白脸庞上的鲜血淋漓,心里头扭绞起来。
他的车灯并没有破,医生也说她身体没有撞伤,显然她这幅模样不是被他给撞得。深更半夜,一个年轻女孩子,一脸血的拖着行李箱。这是遭遇家庭暴力了吧?
床上的女人眉头蹙了几下,猛地睁开眼。
周朝城在她睁眼的瞬间,捕捉到一种惶恐和绝望。他的脑内已经上演了一遍少年时代看的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变态男主角家暴女主角的种种情景。那是他的童年阴影系列。
他坐到床沿边,伸出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别怕,你现在在医院。”
元婉看向说话的人。一个年轻男人,五官端正,剑眉星目,黑色短发打着发蜡,精神的根根竖起,身上穿着黑色机车皮衣和牛仔裤,脚下蹬着高帮皮靴。
“你是?”
“我叫周朝城。我的车不小心撞了你。”
元婉抿了抿唇,坐起身。
“小心。”周朝城抓住她的手,示意她注意针管。
元婉一怔,像是触电般抽回手。末了,又补了句,“谢谢。”
她的声音低低沙沙的,与他想象中的那种甜软很不一样。
元婉看了下输液瓶,又摸了摸自己右边额头上的纱布,她快要碰到脸上的伤口时,周朝城瞬间俯下身,抓住她的手,“别乱摸,当心破相。”
她抬眼看他。周朝城与她近距离对视,发现她的瞳仁是淡棕色的,像珠玉琉璃,漂亮极了。可是她的眼神里浮动着不安。
周朝城马上放开手,站直身,“你的脸有擦伤,上了药。这几天不要碰,不能沾水。”
“谢谢。”她垂下眼睑。
周朝城见吊瓶里的液体滴的差不多了,叫来护士取针。他嘱咐道:“今晚就在医院里休息。明天出院。”
元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紧,问:“我的行李箱呢?”
“喏,就在那边。”
元婉顺着周朝城的目光往墙角看去,看到自己黑色的箱子,松了口气。那里面装着她在这个城市奔波的全部家当。
护士离开后,周朝城嘱咐几句,也离开了。房门被关上。寂静的病房内,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额角在疼,睡不着。
周朝城站在病房外,心里犹豫不决。现在赶去玩一把还来得及,可他又担心她。万一那个变态找到这里,医院的护士也不顶用。
想了又想,他坐到了走廊边的椅子上。
兜里手机响起,他拿出来,接通。听筒那边传来轰鸣的引擎声和一阵阵欢呼声,男人声音响起:“阿城,还不来?”
“这边有点麻烦,去不了。”周朝城说:“你跟沅哥说声,换人替我。”
穆连放下手机,走到季沅身旁,说:“臭小子放我们鸽子,不来了。”
巨大的赛车场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空气里激荡着酒精,荷尔蒙,躁动,喧嚣。辣妹耸动着双峰和翘臀,在人群中搔首弄姿。赛道上停着令人目不暇接的豪华跑车。拥有迷人外形的Ferrari458,造型复古的STR8392,贵气逼人的AMGGT,赛场资深ZR1,RSSTI,RX-7……每一辆都足以令爱车的人尖叫。
这些都不是今晚的重头戏。一辆直升机降落在草坪上,红色超跑驶出,风驰电掣绕赛场一圈后,稳稳停在季沅身边。
驾车的人走下,对季沅弯腰问好。
全场的目光都被这辆线条行云流水的炫酷超跑吸引。
穆连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LykanHypersport,全球限量生产七台,最大功率750马力,六缸双涡轮增压发动机,最大扭矩1000N·m,最高时速395km/h,0-100km/h加速时间2.8秒。”他兴奋的揽上季沅肩膀,“阿城不来,我上!”
“你?”季沅觑了他一眼,“穆老爷子要人,我赔不起。”
穆连郁闷了。
季沅将他推开,颀长的身躯进了那辆红色超跑。
车子启动,驶到赛道上。
速度与激情拉开序幕。
引擎轰鸣,喧嚣震天。五辆跑车在赛道上仿佛幻化成弧形光影,竞相追逐。
穆连隐隐有些担忧,季沅不玩则已,上了车就是不要命的玩法。
跑车内,季沅盯着前方,薄唇紧抿,以极限速度狂飙。最后只有一个顶尖车手驾驶的Ferrari与他并驾齐驱。弯道时,他调档,加速,车身猛地摆尾,紧咬在侧的Ferrari被甩出,在赛道上接连翻滚,发出轰隆巨响。季沅车身横漂出去,那一瞬间,场上所有的喧嚣停止了。
他听不到引擎的呼啸,看不到外面的一切,只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反复回荡,“圆圆……圆圆……”男人的双眼平静到近乎冷酷,那是无限逼近死亡依然面不改色的疯狂。
车子平稳落地,冲出了终点线。
穆连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季沅这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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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城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睡了几小时。次日醒来后用冷水洗把脸,出去买早餐。
昨晚折腾到那么晚,他以为病床上的人还在睡着。哪知道,他提着一袋小笼包和一杯豆浆进病房,床上已经没人。元婉衣着整齐,长发披在两侧,拖着箱子,正要离开。
周朝城说:“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元婉拿出钱包,数了11张红票子,递给周朝城,“这是医药费。”
“没有,我撞了你。”周朝城没有接,“当然要负责。”
“医生说身体没有撞伤。我脸上的伤跟你无关。”元婉再次把钱递给他,动作很坚持。
周朝城不能让她的手总悬在半空,只好接了。
“吃了早餐再走。”周朝城把包子和豆浆放到病床的支撑板上。
元婉轻声道谢,走到床边坐下。周朝城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看她秀气斯文的小口吃着汤包,暗淡的唇色渐渐染上红润。
吃过早餐后,他拖过她的箱子,坚持要送她。
元婉看到火红色法拉利时明白了,周朝城是活在社会上层的人。
跑车上,周朝城问:“去哪儿?”
元婉想了想说:“南城区四季酒店。”那是南城核心CBD的标志性建筑,好认,好找。
周朝城听元婉报的是酒店,而且跟昨晚撞到她的地方,一个南一个北,放心了。他就怕她回到那个变态那里。
交通高峰期,拥有一流超跑性能的法拉利,跟蜗牛一样行驶在城市道路上。有一截堵停时,右侧一辆福特车里的人打趣道:“法拉利也得认堵。”
然而,法拉利里的周朝城心情不错。
周朝城打开音乐,疯狂的重金属摇滚乐轰然炸开。平常听着很嗨的曲子,在这个柔软的妹子跟前,他觉得很惊悚。他赶忙切换下一首。更加爆裂!
他不再挣扎,直接关了,问道:“你手机有歌吗?连上来。”
元婉拿出手机。她用的是几年前上市早就停产的黑色iphone4。周朝城接过,机身遍布划痕,屏幕上还有几处裂痕,可以看出这个古董手机用了好些年头。
优美的旋律在车内环绕,柔甜的女声唱着粤语歌,“其实我怕你总夸奖高估我坚忍,其实更怕你只懂得欣赏我品行,无人及我用字绝重拾了你信心,无人问我可甘心演这伟大化身……”
一段结束,周朝城说:“什么歌,挺好听。”
“《钟无艳》。”
“你会唱吗?”
“不会。”
“习惯性谦虚?”周朝城笑。
她不做声了。
周朝城又起了几个话头,元婉都是简单应答后成为话题终结者。
元婉不想周朝城再找她说话,闭上眼,佯装休憩。
周朝城打开车顶的天窗,10月淡暖的阳光落入车内。他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女人,她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几乎看不到毛孔,长发又黑又顺,覆落在两侧。
忽略她额角纱布和脸颊擦伤,这是一张极具古典气质的脸。
跟她的人一样,温婉静谧。
车子驶到四季大酒店外,元婉真的睡着了。昨晚睡太晚,的确是乏了。
门童来开门,周朝城摆了摆手,他把车子开到一侧停下,也不叫她。他倾过身,准备帮元婉调低座椅的位置,让她睡得更舒服,但这一个轻微的动静,元婉惊醒了。
周朝城马上坐直身,说:“到了。”
元婉点点头,推开车门,下车。周朝城随之下车,为她拿出行李箱。
“我送你进去。”周朝城拖着她的行李箱往酒店里走。他个子高,步子迈的很大,元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接近酒店大门了。她急急追上去,“周先生……我不住这里!”
门童接过周朝城手里的行李箱,拖进酒店内。周朝城见元婉没跟上,站在旋转大门边等她。元婉跑上前,顾不上跟周朝城说话,推着巨大的旋转门进入,追自己的行李。
周朝城没听清元婉之前的话,看她脸色不太好,有些不明就里。他正要跟进去,几辆车停在酒店大门前,中间那辆红色跑车格外炫酷。周朝城定睛一看,是他眼馋很久的LykanHypersport,全球限量版。
周朝城知道,车里的人一定是季沅。在C城会玩车又舍得重金购置顶级超跑的人,除了季沅不做第二人想。
车门打开,一双大长腿落地,季沅着一身合体剪裁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脸,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森冷气场。
另一侧穆连下车,看到周朝城,说:“不是撞了人在医院,怎么在这儿?”
“人没事了。”周朝城转而对季沅说,“沅哥,昨晚对不住了。谁替我?结果怎么样?”
季沅瞥了他一眼,往酒店里走,身姿挺拔,步伐飒沓流星。其他车上下来的助理和保镖恭谨的尾随在他身后。
穆连走到周朝城身侧说:“沅哥自己上,干翻全场。顾臣从美国请来的车手这会儿在医院躺着。”
周朝城放心了。昨晚那场比赛,是季沅跟顾臣之间的博弈。
穆连嘿嘿笑道:“我今天过来,就为了欣赏顾臣签合同时的奔丧脸。”
在C城阔少圈里,以顾臣和季沅为首的两个圈子最为瞩目。两家皆是根深蒂固、财力雄厚的家族,两人又都是人中龙凤。在季沅出现之前,顾臣是在C城阔少里独领风骚的人物。季沅出现后,格局大改,顾臣风头锐减。因此,顾臣一直把季沅视为眼中钉,跟他明争暗斗。
酒店大堂,元婉从门童手里拿回自己的行李箱,连连鞠躬抱歉,“对不起我不住这里……”
就在这时,酒店的工作人员都汇聚过来,整齐有序的站在入门处两侧,排成几列。
元婉站在队伍后方,看到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在一群人的陪同下大步走入。她的视线穿过人群间隙,能看到男人挺拔的身材和足以刊登上杂志封面的完美侧脸,还有无法忽略的凌驾众人之上的强大气场。
元婉垂下眼睑不再多看。这种脱离她世界范畴的人事物,她并不关心。
男人走入后,两侧列队的工作人员齐齐弯腰鞠躬,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董事长。”
周朝城跟穆连走在后面,边说边聊。周朝城对昨晚没能参与比赛非常遗憾,一再追问详细情况。元婉由一侧拖着箱子离去时,他完全没注意到。
季沅走近电梯时,周朝城突然回过神,他这是送人来酒店呢!那女孩子……他四下张望,不见人影。他到酒店前台询问,刚刚没有女士办理入住。
周朝城后知后觉发现,他连对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都没问。
他极度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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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婉拖着行李箱,绕过一个街区,进了另一家“四季大酒店”。红色招牌上“店”字已经脱了漆,顺着一条昏暗逼仄的楼道往上,左拐进入。相比洗手间都金碧辉煌的四季大酒店,这里前台的桌子就像是从垃圾场回收的。前台小妹正在电脑前玩斗地主,四下弥漫着一股暗沉的潮气。
元婉看了下房间,十多平米的空间,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提供无线网。一晚88,可以了。
元婉办了入住后,把箱子放在房里,电脑装进背包,出门。
她去了挂名的家政公司,之前的工作都是公司介绍,公司从个人酬劳里抽佣金。经理张艺见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大城市打拼,对她多有照顾。她听元婉讲了在上一家的遭遇,气愤填膺的说:“你没要赔偿?损失费医药费这些,都没要?”
“当时没想这些。”
“真是傻!”张艺忍不住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这么老实,活该受欺负!”
元婉低着头没做声。
张婉不忍心再批评她,翻了翻记录薄,说:“婉婉,目前还没有适合的。有的话,我马上通知你。”
“刚才听王姐说有一家在召佣人……”元婉抬起头,眼神热切的看着张艺,“月薪一万二。”
张艺知道她是个财迷,很多年轻女孩子吃不消的月嫂她也能干,因为钱多。可是这次……张艺无奈道,“人家要本科以上学历,能副导孩子功课的,学校还得是211级别。211你懂吗?”
元婉眼神黯下去了。
“我把你一高中毕业的弄过去,客户不跟我翻脸?”
元婉沉默。
她是985高校,可她是肄业,不仅没有学位证,毕业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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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婉离开家政公司,找了家快餐店蹭网,打开手机上的同城招聘,查看那些五花八门的招聘启事。
手机突然响了,她妈打来的。元婉心里一阵紧张。
她妈的电话,不外乎两个事:要钱,希希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