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酸酸的感觉,听得出,对这个冯师傅,筱雨有一种敬仰的崇拜,“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我故作无所谓地说到。
“是啊是啊!”筱雨的语气中充斥着欢愉,明知道她是在逗我,我竟然还是很不争气地感到心头一紧,接着就听她说到:“他要是再年轻个十年,说不定我还真就移情别恋了!”
“哈哈,怎么了?生气了?”见我半晌都没有反应,筱雨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笑声,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老公,我觉得,这次回去我应该请文静吃顿饭。”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到,经济上的窘迫让我对任何形式的聚会都有一种莫名的反感。
“因为这个团啊。”筱雨的语气中有些惆怅:“我都听说了,文静今天带的那个团,质量并不好,没有购物,没有加点,她也就能挣点导服,她是故意把这个温泉团让给我的。”
我愣了愣,筱雨的实际情况,文静再清楚不过了,她知道我们需要钱,更知道,筱雨的自尊不会允许她直接接受别人的馈赠,没想到,她竟然采用了这样的方式来帮助我们。请她吃顿饭,似乎并不为过。
我刚要说点什么,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重重的撞击,接着就是筱雨的惊呼,她急匆匆地说了句“老公我先挂了,等下打给你!”就挂断了电话。
我怅然若失地将有些发烫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微微有些担心,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是一种出自本能的担忧。
那个晚上,我终归没有再接到筱雨打来的电话,她的电话我也打不通,我所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这绝不寻常,筱雨是个说到做到的女孩儿,她说过会给我打电话,就一定会打给我,所以那天晚上,就连文静都被我吵得睡不好觉,最终气呼呼地骂道:“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总行了吧?”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为筱雨担忧而夜不能寐的时候,她那里也并不好过。
那天晚上,冯天明替筱雨挡下那几杯酒之后,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他的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再加上温泉里那混合着高温和硫磺味道的气体,冯天明硬撑着和那些客人在温泉里泡了一阵之后就再也支持不住了,他挣扎着走回陪同房,一头扎在了床上,开始不受控制地呕吐,*喷薄而出,他的胸前、身下,就连床边的地板上都溅满了散发着让人闻之欲呕的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筱雨害怕那些东西呛进了他的气管,忙前忙后地照顾了他一整晚。
她也曾想过给我打个电话让我不必担心,可那该死的NOKIA偏偏在那个时候没有了信号,就连客房的电话都出了问题。
直到第二天早上,冯师傅悠悠地醒了过来,筱雨才放下了心,在出行前给我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但至少终于让我放下了心。
那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事情在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冯天明毕竟是个男人,他对筱雨再好,也不可能让她完全放下心来,就是我都做不到这一点呢。所以,第二天晚上,当他躺在陪同房里呼呼大睡的时候,筱雨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最终她只好让冯师傅到其它的陪同房休息,自己则把几个导游都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变着法地消磨着时光。
同行的导游里,有一个叫杨苏的女孩儿,她入行很早,算是筱雨的前辈了,在消磨时光上也比筱雨有经验多了。
“各位。”杨苏手里拿着一副全新的扑克牌,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就这么玩牌的话,实在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点儿带彩头的,如何?”
“要是来钱的,我可不来。”筱雨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包:“我可不想还没挣钱呢就先往里搭钱了。”
杨苏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一边拨弄着额前的刘海儿,一边鄙夷地说到:“不来钱的话,来什么?你总得让我们有点奔头啊。”
筱雨脸色微红,她有一种被歧视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不属于他们这个圈子一样,强烈的自尊心让她做出了一个骇人的决定:“要有点奔头还不简单?输了的人,要讲故事,讲一个鬼故事,如果没有吓到我们的话,就要继续讲。”
筱雨微微一笑,看着在座的众人,经常在我身边做第一读者的她,对各种鬼故事已经有了免疫力,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听到筱雨的这个提议,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筱雨你不是开玩笑吧?”一个小导游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说到:“像我们这样常年在外面跑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大半夜讲鬼故事,你没听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吗?说的就是在子夜的时候不要谈论关于鬼怪的东西啊。”
“啊?”筱雨愣愣地看着这个导游:“这是谁告诉你们的?”
“王鑫啊,一个恐怖小说作家,不光是这个。”那个导游一下子来了兴致,“他还说啊,如果在子夜的时候谈论这些东西,就很容易被他们上身呢,还有一个人在外面住宾馆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屋子里有一盏灯是亮着的,最好是洗手间的灯,住进陌生房子的时候,鞋一定不能规矩地摆在床边,否则就会被屋子里的‘原住户’穿走的。”
筱雨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她突然想起,选择做导游的大部分都是只有初高中文化的人,像她这种正规大学本科毕业之后却选择做导游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你们都被他忽悠了,这句话的愿意是,孔子不谈论怪异,暴力,变乱,鬼神,是说他不迷信鬼神,否定鬼神,孔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噗--
杨苏不知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下子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觉得筱雨这个主意不错,怎么,你们不敢玩吗?”
“来就来,有什么不敢的,说不定,今天晚上的事,还能当成以后炫耀的资本呢。”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很不幸,第一局输掉的就是杨苏。
“你们挺好了,这可不是我编造的故事。”杨苏清了清喉咙,看了看在座的几个人,眼角的余光有些不安地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话:“要不,我还是不讲了吧,这个,我想想就觉得害怕。”
“那怎么行?愿赌服输啊!”筱雨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好吧,不过我先说好,你们要是觉得害怕的话,可以随时让我停下来,还有,你们可能有人听过这个故事,要是版本有什么不同的话,还是以你们听过的为准。”杨苏压低了声音,可她越是表现的神神秘秘,越是让大家觉得好奇。
“这个故事是我的师傅告诉我的,她原本的意思是告诫我在上团的时候要注意的一些事情,今天就当成一个故事讲给大家听,故事的主角是一名年轻的女导游,故事发生的地点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山庄,故事的名字叫做午夜十二点,不要接电话……”杨苏的声音显得虚无缥缈,犹如来自另一个世界,就连她的眼神也有些迷茫,仿佛整个人都被另一个灵魂控制着,在座的人们,就连筱雨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杨苏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压抑的声音,淡淡地讲道:“那是那个温泉团的最后一夜,第二天就要返程,洗过温泉的客人们觉得玩的不过瘾,就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休闲室里玩起了牌,导游们则因为第二天还有很重的工作任务,便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准备休息,和司机一起住的那个女导游实在太累了,回到房间就睡了过去。”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子投射在屋子里,微风轻拂着窗帘,飘飘欲动,夜色显得格外的寂静安详,可这个女导游却嗅到了一丝不安,在那窗帘的后面,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那张床,床还空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好像没有人睡过,司机师傅似乎失眠了。”
“‘师傅,你怎么还不睡?’女导游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可那道黑影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嗒,嗒嗒……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敲击着窗子,女导游一下子清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窗边,那里哪还有什么影子?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窗帘,却发现,窗子关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风的痕迹,只有靠窗的树枝无风自动,敲打着窗户。”
“铃……刺耳的铃声猛然回荡在寂静的客房里,女导游一个激灵,转过身才发现,是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她平复了一下乱跳的心脏,走到床边接起了电话,可是,电话的那一端却并没有人说话,只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声音,和一阵仿佛是溺在水中强行要说话的咕咕声,让人毛骨悚然。”
“女导游想起司机并没有回来,她知道,带团的时候,司机都会和导游开些小玩笑,可是这个司机玩的有点太大了,导游常年走南闯北的,最忌讳的就是和鬼神一类的事情打交道,她恨恨地骂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电子表上,鲜红如血的字迹告诉她,现在,是子夜零时整!”
讲到这里,杨苏顿了顿,筱雨几个人以为她讲完了,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杨苏却丝毫没有理会她们紧绷的神经,又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在网上流传了很久的传说,午夜零点的电话是来自地狱的电话,千万不能接,否则就会厄运当头,七日内必有血光之灾!”
“果然,直到第二天早上,旅行团将要返程的时候,司机还没有回来,导游一边耐心地安抚着客人,一边焦急地联系司机,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联系不上他,直到山庄里的人要去给温泉换水时,才发现了一具已经泡的发白的尸体,那就是他们的司机,没有人知道,那个司机为什么大半夜一个人跑到温泉里去,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警察对他进行了详细的尸检,得出的结论却是自然死亡,就像人老到了一定时候,肌体自然消亡一样,但是自那之后,那间房就成了导游的专用陪同房,那个电话也总会在子夜零时准时响起,就算拔掉了电话线也一样,但大家都知道不能去接,稍有点条件的导游干脆就去外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