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瘦削的身影同少年颀长的背影一同投在屏风上,宛若一对璧人。
见状,秦显渐渐收回了瞭望的目光,眉宇间煞时笼罩上一股轻愁。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秦显淡笑一声,最终将悠长的叹息揉入了琴音里。
屏风后,家禾猛的抬眼,似乎有所察觉,忍不住喃喃自语:“奇怪,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叹气似的。”
她只想了片刻,便又转念思忖起甄琢刚刚的话来,特别是那一句“并非亲生骨肉”让她恍然大悟。
如若是这样,那许多问题顿时迎刃而解,特别是继家欢之后文大爷再无子嗣,又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过继一事。
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文大爷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专门为了让老太太首肯过继一事。
可是文大爷有为何对过继子嗣如此执着呢?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
“还在想呢?”淡淡的声音飘入家禾耳膜,她恻眸,发现甄琢拨弄着琴弦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正拖着腮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真难得,终于回神了。”甄琢突然伸手拉了一把家禾,示意她坐下。
袖长的手指随意的翻检着乐谱,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选哪首曲子更好呢?”
“自然是选自己最擅长的了。”家禾自然而然的接过话,有意提醒:“大表哥在琴上的造诣颇深,世子爷有信心胜他?”
“胜了如何,不胜利又如何?”甄琢面上的笑意仍旧不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被敲竹杠的后果。
“筹码可是纹银一百两,大表哥果然说的不错,世子爷的确财大气粗的很。”家禾一边说一边艳羡的看向甄琢。怨念道:“既然世子爷这么不差钱,又何必非要追着我讨债呢。”
“你还真能见缝插针。”甄琢苦笑,“相比于你的欠账。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家禾厚着脸皮回视他,忙故意将话题岔开:“今晚月色不错。不如世子爷就弹一首春江花月夜可好?”
“春江花月夜,听着到是不错。”甄琢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家禾手中的曲谱。
这时,外面传来家欣提醒:“父亲同三叔都过来了,你还不快些出来。”
家禾闻声,心中虽然诧异为文二爷的到场,却也不好多问,只管辞了甄琢了出来。
谁知她前脚刚迈出来的,家欢后脚就追上她。压低声音道:“可确定是什么曲目了?”
家禾点了点头,如实说出。
家欢顿时喜笑颜开,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家禾手中,冷哼道:“咱们两清了!”
家禾掂量了一下,少说也有二三十两,心知定是家欢攒了许久的,她心念一动,突然问道:“你既想帮大表哥,又为何不直接去问他要弹什么,这样岂不更好。”
谁知家欢听了竟里立刻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不许乱说,表哥如此心高气傲,若是被他知道。定会不快。”
家禾抖了抖唇,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我骗你?”
她说完,正等着家欢恶语相加,却听对方道:“你虽然讨厌了点,但还是说话算话的,更何况大表哥才是我们的亲戚,你应该不会这么不识好歹,胳膊肘往外拐吧。”
听着家欢这一番言论,家禾简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但同时心底也隐隐有一股涩然之感。
不管家欢脾性如何,但她对秦显。的确是用心良苦。
于是乎,家禾没有挖苦也没有讥讽。只是收好银子,低声提醒道:“你最好还是别耍什么手段,以免再出差错。”
“能有什么差错,等会儿我只管吩咐他们不要去理会弹奏那首《春江花月夜》的即可。”说到这里,家欢眸光一黯,低声道:“甄世子的确是人中龙凤,我很担心表哥。”
原来她是怕秦显输!
家禾皱着眉看她走远,心中也是一阵唏嘘,没想到当初家欢看似信息十足的维护,其实心里不过是害怕所爱之人受挫罢了。
思及至此,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阿禾这是怎么了?”文二爷恰在这时走过来,见到女儿正怔怔的站在原地发呆,立刻凑上前温柔的拍了拍她的额头。
“爹爹怎么会突然过来的,”家禾抬头,又看到站在文二爷身后弥勒佛似的一脸堆笑的文三爷,立即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三叔。”
“呵呵,快一年不见,七丫头还真是长高了不少。”
家禾知道近日来文三爷一边料理宁元的生意,一边三天两头的跑来府上送东西,根本目就是想将次子,族中排行老三的三少爷文家琨送进来。
“她啊,如今性子也收敛了不少。”文二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有一种做父亲的骄傲,家禾心中却有些无奈,不是她如今转了性子,而是现在刁氏不在了,她们二房的日子自然舒坦多了,自己也再不必随时戒备。
“父亲是听谁说的,怎么还专程跑来这里?”家禾笑嘻嘻岔开话题,文二爷刚要回答,却被文三爷抢白道;“要不怎么说你父亲是个琴痴呢,方才走在园子外头,隐约听见似乎有琴音,他就二话不说,直奔这儿来了。”
“原来如此,父亲大人好耳力。”
“不知这屏风后的人都是……”文二爷带着询问的看向家禾,恰在此时家欣路过,便开口解释道:“是大表哥同卫国公府的世子。”
听到“卫国公府”四字,文二爷眉心为不可查的一蹙,旋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卫国公府的世子!”文三爷听了这话却是眼前一亮,拍了拍文二爷的肩膀道:“二哥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给我引荐引荐?”
文三爷之所以这样直白的说,是压根儿没有想到文二爷会拒绝此事,可是谁知他这一番话说完,文二爷当即变了颜色,冷笑道:“不过是蒙祖上余荫,怎么也惹来这些个人趋之若鹜了。”
言罢,便也不理会自己来此的初衷,转身就走。
文三爷不知发生了什么,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又羞又恼,好在他是个心性隐忍之人,强笑着转移了话题。
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家欣同家禾姐妹对视一眼,心中都清楚文二爷是因家禾在宿水被扣留一事而迁怒于甄琢。因此,便也不好再劝他回来的。
这时家欢已经领众丫鬟过来,每个人手里还都拿了拿了一支桃花,整整齐齐的在家欢身后列队。
见状的,家禾不免笑着调侃道:“四姐姐让她们折的这花,是拿来献的还是拿来丢的?若是拿来丢的,我觉得不必如此麻烦,这地上的石子随便捡几颗丢过去就是了。”
家欣见她越说越没正经,连忙捅了捅她的胳膊,咳嗽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怕伤了人。”
家欣若有所思的看向两处屏风,突然放高声音道:“表哥是个皮糙肉厚的自然不怕,只是世子爷细皮嫩肉,我很是担心啊。”
屏风后的甄琢听到这话,额角的青筋果断又不安分起来。
“少说几句吧!”家欣戳了戳妹妹的脑门儿,清了清嗓子的宣布开始。
伴随着她话音刚落,悦耳婉转的琴音,就如淙淙流水一般,自屏风后倾泻而出。恰在此时,冷月自朦胧的云层后探出了头,皎洁的月色刹那散满大地,和着婉转动人的《春江花月夜》曲,竟有一种置身天宫,仙乐袅袅之感。
果然是好强劲的对手!家欢虽然不懂乐,但也觉得听了这曲调之后心旷神怡,暗自庆幸自己早做了准备,即便他谈的再好,都不会有太多的人为他捧场。
寂静的夜晚,唯有琴声环绕,久久不曾停歇。
只可惜一曲终了,捧场之人却寥寥无几,屏风前放着的花枝也少的可怜。
紧接着,另一个屏风后的琴音也渐渐想起,杀气腾腾磅礴恢弘的旋律正是《十面埋伏》,飞快波动琴弦的手指波动出的音符好似战场上飞射出的箭矢,快到极致的节奏带动着听众的神经,仿佛四周暗藏杀机。
家欢已经按捺不住将手中的花枝丢了过去,其他丫鬟们见状也都纷纷照做,不一会儿,就将屏风前面堆成了小山一般。
不对劲儿!一直站在旁边的家禾脸色陡然一变。
如此磅礴之势,如此开阔恢弘的心境……这绝不可能是秦显的琴声!
思及至此,家禾只觉得心下猛的一沉,突然有一种煮熟了的鸭子就要飞了的感觉。她欲哭无泪的摸向家欢给的钱袋,暗自咒骂甄琢那个阴险小人。
又是一曲终了,在热烈的掌声中,屏风后的少年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听到声音,原本还兴奋的家欢也是面色陡然一变,惊叫道:“不对!”刚说了两个字,又怕引来秦显的猜疑,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与此同时,屏风后秦显和甄琢二人起身走出,前者眉头紧锁,后者则笑的一脸狡黠。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恍然大悟,同时也是后悔不迭,她中了甄琢这厮的反间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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