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带路的小太监身后,家禾很快到了良宵宫门口。
“文七姑娘,您现在这儿等着,咱家进去通报娘娘一声。”
“有劳公公了。”家禾颔首,静立在原地等待。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花香,野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四周,只见宫门外种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虽然是第二次来此,但之前光顾着跟景王逃命,根本无暇欣赏。
想到这里,家禾不由得感慨的叹了一声,准备收回目光之际却被一簇雪白的花骨朵吸引了视线。
她不由得移步走近,仔细看向那含苞待放的花朵,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若是自己没认错,这种花是月光花,文人墨客也喜称其为嫦娥奔月,此花喜光,不耐寒,多再夜间开花,常见于江南一带。前世她娘亲看重此花能解蛇毒,种子有治疗跌打肿痛等功效想要养在西蛮,可惜却没有成功,也不知这良宵宫外的花圃是何人照料,竟有这等侍弄花草的手段。
家禾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风声,男孩兴奋的呼叫声夹杂其中。
“阿禾姐姐!”
下一刻,一个金光闪闪的小肉球就向着她滚来,家禾怕甄瑾太冒失伤了自己,只好伸出手将他牢牢接住。
“瑾儿!不许胡闹!让人看见成何体统。”良贵妃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小家伙缩在家禾怀里的身子一抖。
“原来这位就是文七姑娘,久仰久仰。”站咋良贵妃旁边是一个跟家欣年纪差不多的少女,生的肌肤雪白,明眸皓齿,英气立体的五官竟同良贵妃有七分相似。
想来这位就是甄氏兄弟二人常挂在嘴边的虞瑢公主了。
“阿禾给贵妃娘娘、瑢公主请安了。”家禾恭敬一揖,刚刚抱着她不肯松手的甄瑾只好恋恋不舍的松开。
良贵妃点了点头。锐利的眸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家禾几眼,嘴角始终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
这虽并非家禾第一次见到甄昭良,但是却觉得相比从前她的身上多了几分戾气。想来应当是这皇宫的功劳吧。
“母妃,人家都到宫门口了。您怎么还不快些迎进去?”还是瑢公主想的周到,立刻走下石阶挽起家禾的手。
“还不是被瑾儿那个小混蛋给搅和的。”方才原本要派人叫家禾进门,谁知道甄瑾一听这个消息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奔了出去,谁都拦不住。
思及至此,良贵妃叹息一声,神情似乎颇为无奈。
“姑母,人家刚刚不过是太激动了嘛!”甄瑾有些不满地咕哝一句,转头看向家禾的时候又兴奋道:“太好了。阿禾姐姐你没事,我还以为哥哥……”话说到一半,甄瑾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立刻改口道:“我还以为景王那个家伙不会轻易放过你呢!”
家禾立刻反应过来,看来甄琢一直都没有将他回京的消息透露给良贵妃,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病情恶化了?但半月前在客栈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不仅如此,战事也没有真正挑起,甄琢到底在躲什么呢?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再去想,挽着瑢公主一起进了良宵宫。
宫内的陈设同她那晚见到的大相径庭,家禾暗暗吃惊。却听良贵妃道:“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说起来还应当感谢文七姑娘,若非那晚你阻止我放箭,陛下恐怕就要背上弑弟的罪名了。”
闻言,家禾尴尬的笑了笑,抬起头正对上良贵妃颇有深意的目光,心下一沉。
她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看来自己当初那番话想让她留住自己性命已经被她看穿了。
不过她是什么人啊,想当初她娘都说:“这孩子处处都不像我。就单单脸皮厚这一样,简直是如出一辙。”
那会子她还怪她娘太不留情面。不过现在看来,咳咳……这也是一项生存基本技能。
于是乎。我们的二皮脸文七姑娘很不厚道的笑了笑,顺着良贵妃的话就接道:“贵妃娘娘太客气了,陛下赏赐的是您,我怎么敢贪功。”
良贵妃做梦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会如此大言不惭,而且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有些恼恨自己没得到赏赐?
瑢公主在一旁也看的分明,她毕竟年轻,没能做到良妃那样凡事不喜形于色,听到家禾这样说,又见到平素眼里的母妃竟接不上话来,立刻笑得前仰后合,拉着家禾的手道:“怪不得瑾儿这么喜欢你,的确是个机灵的。”
家禾瀑布汗,暗骂自己嘴贱,不过她现在也总结出来一个规律,那就是面对良贵妃这样心思深沉又阅历丰富的主儿,想要耍心眼绝不可能,倒不如直白一些,暴露下自己的小心思,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正如她所料,良贵妃虽然被抢白,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眼角眉梢反而也浮现出隐隐的笑意。
“呵呵,你是有功之人,本宫自然不会忘了,月娘,去将我的红玉髓坠子取来。”良贵妃一边摸着家禾的头,一边吩咐身边的宫婢。
看来是要来真格的?
家禾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得不推辞:”贵妃娘娘,如此贵重的礼阿禾可收不得。”
谁知良贵妃会心一笑,淡淡应道:“我说你收得,自然便是收得,怎么,文七姑娘可是不喜欢?”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的!家禾在心底呐喊,要知道自打来了京都,她时时刻刻都很缺钱,虽说这坠子不是什么真金白银,但好歹也是贵重物品,到时候万一她走投无路,临时抵押到当铺也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呢。
“贵妃娘娘的眼光必是极好的。”家禾笑吟吟的说着,眼角的余光扫见甄瑾笑得直在地上打滚儿。
“行了行了,阿禾姐姐,别人不知道我和我哥可是清楚得很,你要是想要什么尽管直说,我姑母最疼爱我了,你想要什么她绝对不会吝啬哦!”甄瑾笑够了,立刻向家禾示好。
家禾面色一红,良贵妃这回也忍不住终于笑出声来。
“瑾儿!不许再胡说八道!”瑢公主冲着小家伙挤了挤眼睛,却发现没有任何效果,对方依旧我行我素,愣是没把她这个表姐放在眼里。
瑢郡主无奈,只得跟家禾抱怨:“这小东西真是被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要我说他就是仗着他哥哥不在这里,否则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提及甄琢,甄瑾立刻噤声,家禾也只管笑笑没有多言。
月娘取了红玉髓制成的耳坠,良贵妃亲自给她戴上,随即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肌肤赛雪,当真很衬这红色,听说你家中还有几位姐妹?可是都来京都了?”
看似是寒暄的话,但其实则是想试探一下他们家的底细,家禾只好如实回道:“阿禾上头的确还有几位姐姐,但是一母同胞只有一个,如今也在京都。”她知道即便自己不说,良贵妃也会去查,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果然,良贵妃听了很是满意,又状似无意的继续问道:“上回在江陵见着你的时候我就绝对这丫头灵气得很,只是没想到还能有缘再这宫中遇上一回,这倒要谢谢你父母将你从江陵带故来了。”
这一句,自然问的是他们一家来江陵的原因。
“是啊,阿禾果然福气不小,有缘同贵妃娘娘相见几次,说到底还得谢谢我父亲那位朋友,若非是受他所托来这边接生意,阿禾也没有这样的福份呢。”家禾轻描淡写的将他们二房一家搬来京都的缘由说了一遍,良妃见她回答的这么爽快,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终是止了这个话题。
“看见你生的这么讨人喜欢,你的胞姐定是也没差到哪儿去,既然今天你来了,我这里有什么喜欢的随你挑,带回去送给你姐姐可好?”良贵妃一边说一边招了招手,示意月娘将装满首饰的盒子呈上来。
家禾连忙摆手,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和这良贵妃非亲非故,她缘何要对自己如此之好?拿人家手短,还是先悠着点吧。
良贵妃见她执意不肯,便也没说什么,随便闲谈了几句的就说的要留家禾在宫中小住几日。见她如此盛情相邀,家禾自然不好再推拒,只得应承下来。
聊着聊着,就到了饭点,熟料良贵妃并没有吩咐人传膳,而是笑盈盈的对家禾说:“今日正午陛下在后花园摆宴,文七姑娘若是愿意,不如咱们同去?”
她有的选吗?!家禾心中有一万头羊驼驰骋而过,表面上还得陪笑。
“多谢贵妃娘娘给阿禾机会,只是阿禾实是粗鄙,怕去了给娘娘丢脸啊。”
良贵妃果然自动忽略了她的话,对着瑢公主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就挽着她向外走去,边走还边笑着开口:“阿禾妹妹莫要妄自菲薄,你这么讨人喜欢,我父皇见着也定会龙颜大悦的。”
呵呵……
家禾皮笑肉不笑的跟上,默默腹诽,这良贵妃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