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老爷,少爷回来看您了。”王卫国跪在金虎朗的面前,俯在他耳旁轻轻说。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金虎朗像是回光返照,他一直留着这口气,就是要等儿子回来。
他动了动食指,嘴里叨念着什么,可是由于声音太弱,以致连离他最近的王卫国也听不清楚老爷子究竟在说什么。
金成威顺着爸爸指的方向,走到一个柜子,然后望向金虎朗。
金虎朗的眼里闪着泪光,点了点头。
金成威慢慢地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盒子,金成威的手止住了,他的后背在抽动。
他跪在父亲面前,“爸爸,爸爸,是我不好,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他放声大哭,仿佛在这一刻,他才能真真正正地痛哭一场。
金虎朗颤抖着,抚摸着金成威的头,他用尽所有的气力,说道:“孩子,照顾好自己!我先去找你的妈妈,她太孤单了!”
说完,金虎朗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爸爸,爸爸……”金成威握着父亲满是折皱的手,撕心裂肺地痛苦着。
在旁的王卫国抹着泪,老爷子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他顺势看了看刚才盒子里的东西,原来都是少爷小时候的照片!原来,老爷子一直珍藏着这些照片!怪不得刚才少爷他那么激动。
“少爷,老爷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回来,现在你能回来见他一面,他走得无憾。少爷,节哀顺便!”王卫国也不懂此时要怎么安慰金成威,毕竟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去世,换谁都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金成威抹了抹眼泪,低沉地说,“把我父亲葬在母亲墓地的旁边吧,让他俩有个说话的伴。”
“好的,一切事宜我现在就去办。少爷,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谢谢你,阿国。我还想在这陪着爸爸,和他说说话。”
“好,少爷保重。阿力就在门外,有事您就吩咐他一声。”
金成威点了点头,便把脸埋在父亲的身旁,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力,照顾好少爷。”王卫国走到门口,朝林力拍了拍肩膀。
李力点点头,“放心吧,王哥,少爷就交给我。”
“嗯。”王卫国随之便急匆匆地走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少爷去处理,可如今少爷这样的情绪是难以抽身的,他只得硬着头皮帮少爷暂时顶下来。老爷子生前最信任的就是他,他在这个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辜负老爷子的信任。
房间里,就只有金成威陪着自己的父亲。他捧着盒子里他小时候的照片,每一张都有他开心的笑容。
“爸爸,曾经,我以为您的心里除了钱,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金成威哽咽着,“自从母亲替您挡下那一枪后,我便恨你,恨你为什么要做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恨你为什么要结下那么多的仇家!在我心里,您才是是杀死母亲的真正凶手。”金成威摸着父亲毫无血色的脸,这脸很冰很冰。
“爸爸,冷吗?我帮你温暖一下。”金成威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爸爸,您一定还听得到我说的话,对吗?”金成威的脑子很乱很乱,往日和父亲在一起的情景一会儿像千万条蚕丝缠绕着他!一会儿又像无数个鼓捶在敲打着他的脑袋。
金成威捂着头,呆坐在父亲的身旁,他的眼神空洞,被一片迷茫所覆盖。
“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我错了,对不起!”金成威捧着照片,心如刀割。
“这些照片才是您最珍贵最珍惜的,对吧?”金成威苦笑一声,“是儿子不孝,这些年一直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还自以为是……我恨我自己。”金成威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不欲生。这些年,他竟这么残忍地去伤害爱他的父亲……
“我不是人,我连畜牲都不如啊……”金成威恨自己,一直生活在阴影里,一直刻意地去忽略了父亲的存在!
“父亲,孩儿多想您能再看看我,哪怕一眼也好……”金成威看着紧闭双眼的父亲,心痛得无法呼吸。
“王哥,少爷情绪比较激动,会不会有事?”在门外的林力听到金成威用那么重的拳头砸自己身上,真怕他出事。没有办法,他只得打个电话请示王卫国。
“随他吧,别进去打扰。过了今晚,他就会好起来的。”王卫国知道,金成威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老爷子的血,他的身上也有着老爷子重感情的一面。如果此时不让他发泄心中的悲痛,反而会害了他。
“好的,有王哥这句话,我就安心守在外面,不进去了。”林力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拳一拳砸在人身上的声音,听得他胆颤心惊的。他刚才还真怕少爷一拳把自己给打死了。
“嗯,你守着,恐怕今晚是没得睡觉了,需要我再派个人手过去替你一下吗?”
“不用,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行,再扛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我信!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先挂了。”
“好的,王哥,您忙吧!”挂了电话,林力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刚才一直站着,站得脚都有点麻了。
“老爷子,少爷的话您听到了吗,希望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少爷挺过这一关!”林力双手合十,跪着祈祷。
林力自小是个孤儿,有幸被老爷子收养,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老爷子对他的一丝关怀,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把他从黑暗的冰窟里接了出来。
老爷子和少爷之间的误会,他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如今,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老爷子却……唉,为什么老天爷这么快就把老爷子给接走了呢?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父子俩好好相处多点时间呢?!
亲情,是把双刃剑,有时候能把最亲的人伤得最深!如果可以,林力倒是希望自己也能被伤到,哪怕被伤得体无完肤,他也心甘情愿。只可惜,他这辈子是没有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