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到每一门成绩的时候,记得看一次,自己的眼睛都要瞪大一次,再瞪眼的话,自己都感觉能瞪成牛眼了,直到总分混合,他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成绩,连杯子摔落在地上的巨大响声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每个任课老师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谁不了解郑逸啊,可是这还是那个上课从来不听讲,下课从来都走得最快,没事干喜欢跑操场打篮球的差生吗?
当所有的人经过了一个学期,都遗忘了那个曾经的第一名的时候,当他们偶尔会嘲笑他那令人太不起来头的成绩时,他又再一次以摧枯拉朽的神姿,一个惊天的逆袭,回到了众老师和学生的面前。
“下面是第一名,也是全校的第七名,688分,郑逸!”梁化超忍着心脏的剧烈跳动,即使他看过无数遍这个成绩,重复念出来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的口干舌燥。
听到这个成绩,所有的学生呆住了,他们的脸齐刷刷的向后转,像是看动物园里的猴子,即使是郑逸这种已经人老成精的祸害,也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就是低低的议论声,像是群蜂乱舞,飞机轰鸣,然后就是羡慕嫉妒恨的终极表情。
梁化超咳嗽了几声,用手敲了敲桌子,学生们这才安静下来,只是这个时候他们看郑逸的眼神就不同了,似乎带着一些敬畏。
梁老师就说道:“郑逸同学这次考得不错,大家要向他学习。”说完这句话,他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学习逃课?学习顶撞老师?学习打架斗殴?他叹了口气,再也说不下去。
郑逸看着自己的分数,知道自己是可以回去交差了,他之所以能每天在外面浪,就是因为他妖异的表现和对父母期末考试的担保,现在的分数肯定达到了父母的预期,他迎着斜沉的夕阳,咧开嘴,笑了,那一世,从没有在学习上被夸奖过吧。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见门外停着一辆“现代”轿车,郑逸知道,这是舅舅家来人了。
郑逸有三个姨三个舅,郑逸的妈妈排行老二,和老三老小三人全嫁在湖山镇,走的比较近,郑逸的大姨嫁的远,运河市以沂河为界,恰恰她嫁到河的那一边,小路崎岖,没有工业,没有发展,日子过得非常清苦,姐妹三人经常帮衬老大一些。可那只是杯水车薪,在那一世,她的儿子娶了媳妇后,真的忘了娘,在远远的小河边给她盖了间茅草屋,就不管也不问了,有时候儿媳妇看家徒四壁的,心里不高兴还要来撒野。但是他三个有钱的舅舅,从来不知道帮衬一把的。
都说娘舅亲,娘舅亲,可郑逸的三个舅一个比一个不是人,三人早期贩卖树木发了家,现在都在运河市区居住,可就这样有钱的三个人,分了家后,谁也不愿意去赡养老人,就连给老人另盖茅草屋的钱都是姐妹俩三人出的,在那一世里,再过几年,郑逸的姥爷去世,他们倒是把老人风光大葬了,得到的钱三兄弟平分了,没留给他们风烛残年的老母亲一个铜板。
正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的大舅看到小郑逸进来,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依旧和郑逸的父母说着什么,倒是郑逸的大妗子把那张白板脸揉圆了一些道:“小逸回来啦?长高了不少嘛。”
郑逸就喊了声大舅和妗子,他大舅叫杜荣先,听郑逸叫他,就把头点了一点。
一年半载都不愿意来他们家的大舅,今天破天荒的而来,郑逸就有些好奇,在边上找个板凳坐下了。
杜荣先看郑逸坐在那里,眼里显现出不耐烦的样子道:“恩,大人在这谈话呢,去和你鹃姐清哥他们玩去,你看你清哥,才下学几年,都快成老板了。别整天就知道玩。多去学习下。”郑逸心里嗤笑,也许,他这个眼高于顶的大舅还不知道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吧,或者说是根本不屑于知道,作为一个城里人,哪里会去打听所谓乡下人的死活。
郑建国就出声道:“没事,就让小逸坐这吧,这孩子最近懂事多了。”他经历了一些事情,身上也体现出一些威严,对于这个老婆的亲大哥,他没有半分好感,他自己就是个孝子,就最讨厌别人不孝顺,如今腰杆也挺直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看所谓的城里人有着抵触。
杜荣先重重的哼了一声,倒是对郑建国的出言顶撞有些奇怪,他也不再搅合这个问题,继续说道:“今年我想把咱娘的房屋修葺下,或者说翻盖下,每家呢,咱们都出一万元钱,把老家的祖屋修的风光点。你有空和她们俩说下这个情况。”
郑逸想起姥姥现在的情况,心里不禁一酸,也不禁因为自己的淡忘而愧疚,两位老人都住在乡下,几乎连车都不通的地方,一下雨就全是泥泞,三个儿子原来在那边都有屋,可是他们搬到运河市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屋让出来,只给老人盖了一间茅草屋。
几个女儿去接了老人几次到镇上来,可是老人却是怎么也不愿意离开那个地方,也许,每个老人的心里,都会有一种叶落归根,死了也要死在自己生长的地方的情怀吧。最主要的,也许是她们不愿意拖累女儿的生活,毕竟,一个个生活都不容易啊。
杜兰已经下定决心年底就把父母接过来,就说道:“哥,那个祖屋就别翻修了,再等几天,等他小姨买了车,就去把咱爹娘接到镇里来,不回那个地方了。”
杜荣先一听不同意修那个屋子,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几人都出资一万,在那边可以盖个最宏伟的楼了,那可是光宗耀祖的表现,什么把父母接出来,这明显是敷衍嘛,他重重的一拍眼前的茶几,大声道:“哦,给咱爹娘出这点钱,你们就心疼了?哦,买车,我倒是最近听到一些风声,听说赚了点钱,那钱就不能给爹娘修葺房屋?得瑟什么?去买车?”
听到屋里的声音大了些,郑中影的小卧室里就冒出了三个头,郑逸的表哥杜清也走了过来,看了郑逸一眼,装作大人似的过来摸他的头,郑逸双眼一睁,他的手才没摸下去。若不是碍着这些所谓的亲情,郑逸不保证他会跳起来抽他大舅一个耳光子,人面兽心的货,是他最不齿的。
他大妗子那张白板脸上面的嘴开始说话了,那种公鸭嗓子的声音一说话,令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捂上,“我说小兰,你就听你哥的吧,他那个暴脾气,你还不知道?”
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使郑逸再也忘了所谓的长辈,他就说道:“我也实在想不明白,既然都准备把姥姥接出来了,还修那个老房子干嘛?难道是傻的?”
杜兰一惊,转脸道:“小逸,小孩子家的别乱说话。”
他大舅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的阴冷,话也不说,抬起老大的巴掌,直接煽了过来,倒是他大妗子大吃一惊,赶紧把手给捉住了道:“我说杜兰啊,这大人说话,叫一个小孩子插什么嘴啊?太不像话了,我看啊,也别上那个没用的学了,再过两年,等高中毕业了,去小清的厂里打工,也吃吃苦,我可不是夸,你看我家小清,这才多大,就有自己的厂了?”
杜荣先还真怕到时候郑逸下学后去投奔自己,瞪了自己老婆一眼道:“那么远的事,现在说干什么,你看他那手无缚鸡的样子,他能干什么?在厂里扒树皮么?我看都没人要!”
他大妗子受了委屈,不甘心的回嘴道:“我不是看他上这个学也没用,怪可怜的,想帮你们家一把的嘛。”
郑逸心里彻底的愤怒了,郑建国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就想说话。看得出,他也是想撕破脸皮了。
就听见大门被礼貌的敲了几声,一个声音在外面恭敬有礼的问道:“请问?郑先生在么?”
农村人家,没什么防范意识,小中影就飞快的跑去开门,门外就进来一个面带笑容的三十多岁的胖子,和一个司机模样的人。
见他们的门打开,那个胖子就就赶紧示意那个司机模样的人从车里往下面搬东西,因为他们大舅家的现代堵住了门口,那个司机拿的东西又多,还要窄着身子进来。
郑建国就有些疑惑,他是不认识这个人的,就说道:“我是郑建国,您是?”
那胖子眼尖,一眼看见郑逸在那,声音有些激动地道:“郑老弟,老哥我可找到你家了,不容易啊。”然后转脸看着郑建国道:“这位是叔叔吧,一看您英明神武的样子就是,真是将门无犬子啊。”他的话说起来不伦不类,好像是紧张所致。
郑建国见到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人,喊自己叔叔,一时间大脑反应不过来,一下子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