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丁冲走进内堂的时候,田真正端着一碗红糖水在一口一口的喂马大爷。田真乖巧很听话的对着马大爷道:“干爹,金疮药孩儿已为你敷上了,伤口也包扎好了,已无大碍。”
马大爷眼中突然放射出一种只有老年人才会有的精明的目光,仿佛还带着笑,然而这种光线只是一闪即逝,旋即恢复得和平常一样,但接下来他说的话却让田真背心都要冒出冷汗。
马大爷道:“小田,我知道你的用心,你对干爹那么好不就是为了那几把宝刀吗。”
田真赶忙诚惶诚恐的道:“孩儿不敢,孩儿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敢这么想。”
马大爷“哼哼”冷笑了两声,于是这屋子里的空气已经凝固。
“干爹!”丁冲扶着丁香出现在这间屋子里,打破了这凝固的沉默和沉默的对峙。
“是冲儿回来啦!”马大爷的脸上心上顿时绽开了春天般的笑容。这也让田真的妒意更深,他的脸上只露出残忍的一笑。
“丁香也来了!”马大爷在问丁香。
田真这时进退两难,离开则正好证明了他对干爹的好是出于想得到那几把宝刀,不离开吧这里又没人理他,于是他只好端着一碗红糖水站在那里发呆像一只木鸡。
丁冲走到马大爷面前俯下身子跪在地上用力的握着马大爷的大手道:“是谁下的毒手?”
丁冲永远那么干脆,单刀直入,从不做作,这也许也是马大爷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吧。
马大爷低声咳嗽两声道:“小田没跟你说吗?”
田真这时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仿佛他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田真道:“孩儿已经告诉丁冲了,是青龙帮干的。”
“是谁?”丁冲急切的问。
马大爷道:“可能你们还不知道这个人,但是我知道。”
田真也急切的道:“干爹你快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我要杀了他为您报仇!”此时的田真已显得义愤填膺,而且奋不顾身。
“冲儿,”马大爷道:“我卧房的床板下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把屈典带回来的宝刀,你帮我拿出来交给小田,这是他想要的。”
田真顿时已忍不住内心无比的激动,差点高兴得跳起来。口里却道:“孩儿并不贪图宝刀,没有宝刀孩儿一样可以杀人,依然可以为干爹卖命。”但是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在想:如果马天鹏突然收回这句话应该怎么办?
马大爷并没有收回他说的话,因为他知道一件事:每个人都是很贪的。有的人贪酒,有的人贪色,田真贪的是银子,而他和丁冲是同一种人,贪的是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感情。
感情,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可以让人生让人死,更多的时候他会让人热泪盈眶。
丁冲已走进马大爷的卧房取出一把宝刀放在马大爷身旁的桌子上。马大爷道:“小田,拿去吧。”
“孩儿不敢。”但他心里却笑开了花。
丁冲抓起那把宝刀扔给田真,田真稳稳的接在手里,就像早就准备着这一时刻地到来。
马大爷挥挥袖子让田真出去,这使田真更加嫉妒丁冲,但他心中也一阵狂喜,他又得到一把宝刀,还差七把。
田真退出去了。
面对丁冲,马大爷变得特别慈祥。他对丁冲道:“我的武功尽废,想要杀我的这个人其实可以随时杀了我,就算是一个武功低微的人也一样可以杀了我,但他却只是随手给了我一刀,你知道为什么吗?”
丁冲摇摇头。
马大爷叹息一声道:“他是为了向我证明他的存在,更想证明我只是他的玩物,杀我只是他的一个游戏。”
丁冲的铁拳已经握紧,他恨不能立即手刃此人。他问道:“这个人是谁?”
马大爷却摇摇头,道:“这个你暂时还不需要知道,只是你必须提防一个人,只要他不死你一辈子都得提防着他,而他很可能就是一不小心要了你命的那个人。”
“他是谁?”丁冲道。
马大爷压低声音道:“田真!”
丁冲却道:“但我首先想要手刃的仇人是把你当玩物的那个人。”
“看来你的好奇心还是很强,只可惜这样的人生命通常不会太长,而且也可能活得不那么开心。”马大爷叹息着道。
丁冲一字字道:“不管我活得开不开心,我只是知道把干爹当玩物的人是我非杀不可的人。”
“好吧,”马大爷道,“我告诉你,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欧阳强,十几年前那场正邪两派的血腥火拼就由此人挑唆而起。”
欧阳强!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当然不是。
能够坐上青龙帮第一杀手的位置,这个人已经不能算普通了。
但是丁冲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甚至有金身罗汉一样的身躯,铁打的斗志和毅力。
但是丁冲总有不在马大爷身边的时候,田真靠的住吗?如果欧阳强给他五十万两银子他会不会马上离开马大爷。
不会,绝对不会。因为他的贪心很大,他要的是九把宝刀和一个大宝藏。
钱,无疑是这个曾经以乞讨为生的人获得安全感的唯一方法。
田真虽不如丁冲,但他杀起人来也绝对不会手软。而且至少他现在还是马大爷的干儿子,如果他和丁冲联手,相信欧阳强也讨不到便宜。马大爷是这样想的。
丁冲也在想,在想两个人。玉玲珑和他未出世的孩子。
但是丁香??????
丁冲恨自己,恨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丁香。丁香疯了他就更不能离开她。那玉玲珑又该怎么办,她已经有了自己骨肉。想到这里,丁冲简直的快疯了。只是他还算清醒的是:他知道此时自己决不能离开马大爷。
其实他早已厌倦了江湖中的仇杀,但他却不能不顾民族大义,他要将倭寇赶出中土。所以他还必须留在江湖。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的时候,丁冲正带着丁香在屋顶欣赏夜色。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在一起过了。
突然屋顶却多了一个人,就像天上的巨龙从天而降,他留着龙一样的胡须。然而他却气踹嘘嘘,好像赶了八九百里的路。他只说了两个字:“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