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林军的护送之下,我们很快就通过了潜龙谷,路上我问起龙老大把别人怎样了,猛男呵呵笑道,老二你放心,我们的目的是你那亲舅舅,人已经到手就不必伤人,你老大我还是有分寸的,一翻话呛的我尴尬不已。这家伙平时不知究竟是在装糊涂还是大智若愚,我有时真的看不透他!
等过了广莫城,李抱真又送了一程,时间已经是不早了,和他别后,我们继续催马赶路,等到了晚饭时分,幕府山就已经在望了。
“贤侄,我这一去,恐怕就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我有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北海王骑马走进我身旁道。
“义真王叔,有话你请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看他满脸凝重,我不由不揣想其意图。
“我早年贵为太子,未想今日却沦落如此,如今已是看透时事,且自己时日无多,再无心与人争长短,但心中尚有一事不能放下,世人都谓我与李幽州合谋妄图重新夺取天下,实不知我是身不由己。今日天下以幽州为最强,且谋逆之迹已经昭显,之所以尚且臣服于东都,是因为李垂天对圣上还心存顾忌,这次以我妻儿为要挟,名为祝寿,实因为对圣上的近况不明,所以以我为试探,一旦知道圣上不起,便以为我昭雪当年冤屈为名,以我为傀儡,夺我秦氏天下,那时天下无人能禁!”说到这里,北海王已不复优雅而是声泪俱下,“如今知道圣上身体安康,我也放心了,但是我妻儿尚在幽州,一旦来日双方决裂,他们势必凶多吉少,我死无撼,可怜我儿却在虎口,望贤侄念在昔日情分上,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救救我儿!”昔日情分意指当年太极殿上于我的救命之恩。
“王叔的忠义的确让小侄钦佩,此去长明宫未必是祸,圣上自然能分辨忠奸,还望王叔放宽心,至于令公子殿下,将来小侄只要力所能及一定不负王叔所托!”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当年的动机究竟是如何如今我已不想再去细究与判断,人类的情感正在逐渐地影响我的行动,我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不过他的话中却有令我感兴趣的东西。
“王叔刚才说李幽州为你昭雪冤屈的事,小侄不明白,难道当年王叔是被人陷害?”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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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当年义信已经被囚禁在禁中,他的所有势力也都被连根拔除,又有谁能陷害的了我?”北海王冷笑道。
“小侄也是这么认为,当年天下已可以说是王叔的了,朝中文武也尽数是王叔旧臣与心腹,以储君身份还用的着反吗?”终于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人来到这个世界,都希望有一个好的家世,帝王之家无疑是最尊贵显赫不过的了,倘若作为帝王的父亲又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物,那么能生为他的孩子无疑是多么的骄傲和幸福。可是,倘若这个父亲非但伟大和有能力,而且对权力的渴望也超出了亲情与情感,那么这一切对孩子来说就不是那么幸福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孩子已经长大,而且也很有能力,即将要继承这权力,而这个父亲却仍舍不得放弃时,那么此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北海王答非所问地感慨了一翻,而我却背上冷汗不已。从他的话中似乎透露了当年轰动天下、株连了数万平安朝名臣大将身家性命惨案的真正原因!我不寒而栗,不敢细想下去,对于人类的情感,我以突然的方式接触到了另一个不为我熟悉的,但是我却习惯了的一面,无情与阴冷!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吃惊,北海王笑道,“贤侄可莫要惊讶,这是帝王家的常事,你还年轻,不过以你天降煞星之名,将来一定会比我强多了,呵呵”。听到这变味的赞誉,我却觉得不是滋味!怎么会这样?
谈话之间,我们已经到了幕府山下,老远我就看见叶公公与神策军一行数人立在山脚路边,这时我感到北海王偷偷从手上递过来一件物品,耳边听到他说:“这是我与妻儿的信物,日后交与他们即可。”
“临川王,呵呵,昨日得了你的信,圣上就让老奴整个下午都在这里候着,殿下果然不负圣上所托,可喜可贺啊!”叶公公等我们走近笑道,然后又朝北海王施礼,“北海王殿下,好久不见了,您可又回来了,哈哈”。
“呵呵,小叶子,你已经是御书房总管了,想不到升的可够快呀!”北海王义真笑道。
“哪里,北海王取笑了,老奴忠心办事,圣上明鉴识人罢了,呵呵”,叶公公言有所指。
“公公,圣上现在那里,小王得赶紧复命才好?”我为免双方话语中起冲突,连忙打岔。
“这可是要紧的,圣上在桐壶殿等你,至于北海王,圣上有旨,之后你就随老奴来吧,请”,叶公公右手做请,两旁朱衣丹甲的神策军早已将北海王架在中央。
“贤侄,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了!”北海王语重心长地朝我道,言辞中暗指托付之事。
“保重!”我向他施礼道,目睹这曾经的王者,步履蹒跚地走进秋山红叶之中,令人感叹时事的无常与多变!
离开不过数日,幕府山上的黄栌却似乎颜色变深了许多,在帝国夕阳的浸染之下,鲜红欲燃,“在秋风之中渐次凋零,忧恨驻足于树梢花端”,轻轻的吟咏着当年北魏昭明太子的辞世之句,我的心底思绪万千。昭明太子是不幸的,年仅18岁便英年早逝,而昭明太子又是幸运的,在有生之年享尽其父北魏道武帝的宠爱,还在幕府山专门修建了长明宫为其养病,而同样的有着了不起的父亲,同样生为一国的太子,同样在幕府山长明宫,北海王义真的遭遇却是如斯不同!
龙老大等人被留在山下,只允我一人步入幕府山。等来到桐壶殿,却发觉里面不过是一个宽敞的露天式的园子。两名姿容秀雅的绿衣女童,一人提壶,一人洗发,正在为光明帝沐头。而满月院斜倚在桃锦藤椅上,笑语盈盈地摇着羽扇边纳凉边和光明帝说着笑话,夕辉之中,虽素颜不挽长发,却比起前日密室相见更显仪态高贵,见我进来,以扇半掩,停了正说着的笑话,示意女童。
“哦?”光明王转过身来,见到门外的我大笑道,“原来是临川王来了,哈哈,先在外面等等”,片刻之后以大袖长衫,散发而出,神情洒脱竟无主下之分。等我的汇报经过后笑道,“不伤一人,而能为朕了却此事,临川王你办的不错。听说你有个结义的兄弟,功夫不错,还参加了这次武科,我很期待啊,哈哈”。
这后一句出乎我的意料,这本是只有极少人知道的事情,而且非军籍参加武科是杀头的事,光明帝显然连龙老大借用广陵府的名额参赛都知晓,而且这事能否成行,还要等小花子那边的消息,连我都估计不出的事光明帝已经知道,我此刻感觉如同站在冰火之上煎熬。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应付的,总之下山后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原本完成任务之后的成功喜悦,如今已被光明王一席话弄的兴致全无,众人见我情状,问明后也是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