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内,苏凌将一身湿漉漉的衣物换下,还没来得及将丫鬟们备好的衣服穿了,便被戚武一把按在小池子边上的石凳上下其手,苏凌气喘吁吁推挤着埋在自己胸口的戚武。-小-说-
“阿……阿武,别弄,外面很吵,我们出去看看。”
戚武见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这茅草屋子仅是门帘挡着,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待会儿闯进什么人便不好了,当下舔了一下那红梅,压了心火,连忙将苏凌穿好。
二人刚刚掀开那茅草屋的门帘,便看到春晓急匆匆往这边来了。
春晓一路小跑,慌慌张张到陈斐面前跪下,“老爷!不好了!老爷!少爷他!少爷他!”
陈斐道,“少爷怎么了?”
春晓眼泪快出来了,“少爷他中毒了!”
陈斐疑道,“早上还好端端的,中什么毒?”
春晓咽了一口口水,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方才奴婢给少爷喂饭,少爷不知怎么的便口吐白沫,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好端端的,不是奴婢做的啊!”
陈斐见她前言不搭后语的,便不再理会她,自己往那周氏那处走了过去。
清荡池的另一边,苏老夫人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怎么这般吵闹?”
杨嬷嬷听到那吵闹只觉得不好,恐怕是要再起风波,苏老夫人身子又不是很好,今天难得开心才出来这么一趟的,生怕她又见了些不好的一口气顺不上来,故而只能是去隐瞒了她,
“禀老夫人,是那下人捉了只山羚呢,这会儿在那里热闹着呢。”
苏老夫人闻言呵呵一笑便再复闭上眼睛,“今儿运道倒是不错,唉,这些年难得这般欢喜的时候了。”
杨嬷嬷听了,心下庆幸对自己的老主人用了谎言,她继续帮着苏老夫人赶着一些小虫儿,眼睛却远远地飘向周氏那处了。
周氏若是有大动静,恐怕就是要有风波了。
众人们纷纷往周氏那处跑去,戚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手扯了一个匆匆往那边跑的小厮询问,那小厮概也一问三不知,只能放开了他。
苏凌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戚武点点头,将苏凌揽了往众人汇集的地方走去。
还没走近,便听见那周氏凄厉的哭声从人群中飘出,“昊儿!你不能有事啊我的儿!”
那周氏抱着那昊儿哭嚎着,赶来的陈斐连忙上前,只见那昊儿口吐着白沫,脸色青紫,哭声渐渐微弱,陈斐心下咯噔一声,将那婴孩接过,细细看了一番,看上去确实像食物中毒的模样,陈斐原本想当下送了那婴孩到医馆救治,可仔细想了想这下山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再往城里赶便是要再加一个时辰。
陈斐大学里修得是医学影像,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医生,但基础还是略有了解,且不说一个中毒的婴孩在车马颠簸中能否撑得过三个小时,便是送到了,这古代的医疗条件不见得能够有这等急救的条件。当下当机立断喊了长福,
“备一匹快马,去城里请大夫过来,务必速速!”
长福应了,心想着可惜今日马大有没有随之而来,幸好随行的还有一位善马的家丁,便让他速速去了。
陈斐问周氏,“昊儿方才吃了什么?”
周氏呜呜咽咽道,“还不是平日里的常吃的,老爷,求你救救昊儿!”
陈斐道,“把他方才的吃食拿过来瞧瞧。”
一旁的春晓战战兢兢将摔在地上的那个玉碗拾了,递给陈斐,闻了闻碗里的,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
春晓颤声道,“这是拿粳米与羊骨炖的粥,少爷,少爷平日里最爱喝的,今日一早,奴婢便炖好了带上山来,方才拿炉子煨了,才给少爷喝的,奴婢奴婢……”
陈斐闻言,再复拿起碗在鼻下闻了闻,发现确有一股羊肉的鲜膻气,此外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
陈斐知道定是这碗粥出了问题,但判断不了到底是什么毒物,不过既是食物中毒,首先第一要做的事催吐,稀释腹内毒物的浓度。
当下将手指伸进昊儿的喉咙,往喉咙口那里来回按,昊儿喉咙受到刺激,哇呜一口吐了一堆秽物出来,当下呜呜狂哭起来,“肚肚!痛!”
周氏在一旁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陈斐道,
“水,拿水来!”
苏凌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听见陈斐一说,转头看见戚武身边别着的水袋,还没等苏凌开口,戚武早就解下了腰上的水袋,大步走了过去,将水袋递给陈斐。
陈斐喂了昊儿喝水,可那昊儿哭闹,没法喂水,陈斐没了办法,只能捏了昊儿的鼻子,等到那嘴巴张开,往里面倒水,再复催吐。
昊儿喝了些但是又被呛到,还被死死地按住了催吐,又是咳又是哭的,周氏在一旁紧紧地咬紧了牙根。
好不容易看见那呕吐物里逐渐没了食物残渣,陈斐才将那哭的没了声音的昊儿抱住,与一旁的秋蝉吩咐道,“生了炉子,熬些粥汤,务必清些。”
秋蝉得令连忙下去办了。
周氏扑将上来,“昊儿!”
陈斐拦截了她,“你莫要打搅他,让他静养一会儿。”
周氏心如刀割,抽抽噎噎半天,冷冷地看着春晓,眼睛逐渐阴狠起来,
“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打死!”
春晓平地一声雷,吓得哭了出来,她跪爬过去,抱住了周氏的腿,“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周氏恨道,“你究竟喂了昊儿吃了什么东西,害他遭了这样的罪!”
春晓泪流满面,“奴婢不知啊夫人,奴婢真的不知!”
周氏一脚踹开了她,“你这狼心狗肺、陷害家主的贱婢我留着作甚!”
陈斐看那丫鬟哭的是凄惨,心下有些恻隐,也甚是恼怒这周氏蛮不讲理的样子,连忙阻了她,
“先顾着昊儿吧,你又在这里造什么?”
周氏又复哭了起来,“你说的好生轻巧,这昊儿是贱妾的命根子,谁若是伤了他一根汗毛,那便是往妾身心里明晃晃的一刀啊!”
周氏继而喝住一旁的家丁,“还不赶紧拉了这贱婢下去!”
春晓脸色霎时苍白,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便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枉费自己自诩待人周到圆滑处世。
一旁的家丁得令便拉了春晓下去。
这时,一旁的绿荷突然跪了下来,“请大夫人饶了春晓!”
周氏怒道,“你这狗奴才,明目张胆为这不忠的奴才说话,是嫌活腻了么?”
绿荷脸色突变,似是纠结万分,最终下定了决心,“春晓是冤枉的啊大夫人!”
周氏道:“好你个绿荷,睁眼说瞎话,竟是要跟本夫人对着来么?!”
绿荷瞬间落泪,鼓足勇气说道,“大夫人!下毒的另有其人,不是春晓!”
周氏瞪大了眼睛,厉声道,“你说什么?”
绿荷吓得伏了下去,“奴婢所说千真万确!”
周氏一把抓了她的衣领,“是谁?!”
绿荷摇头,似是胆怯非常,“奴婢,奴婢不敢说!”
周氏恨声道,“你若不说那便陪着春晓去尝尝乱棍打死的滋味罢!”
绿荷抖将起来,她慢慢地跪立起来,好像害怕,又好似作出了及其纠结的决定,她伸出了食指,朝着人群中一人指去,
“是,是大少爷。”
苏凌目瞪口呆地看着绿荷指向了自己,现场一丝声儿也没有,很快便有两人异口同声道,“不可能!”
戚武跟陈斐不约而同地反驳。
周氏一巴掌狠狠地摔在绿荷脸上,“狗东西!竟敢陷害主子!来人!拉下去!”
绿荷哭叫,“大夫人!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言!奴婢原本想烂在心里谁也不说的,可奴婢,奴婢与春晓情同姐妹,万万不敢看着她含冤而死啊!”
苏凌面色苍白,“不是,不是我。”
戚武连忙将苏凌护在怀里,“决计不可能是阿凌!”
陈斐心下焦急,对着绿荷一个字一个字道,“若有一句谎言立刻拖去打死!”
绿荷眼神一闪,但很快她坚定地说,“奴婢说的句句实话,若有半句虚假便叫奴婢不得好死!”
陈斐目露冷意,“来人,将绿荷关起来慢慢审问!”
见那情势不妙,陈斐自是想私下再行解决,此刻苏府上下皆围绕着这边看着这一出,大事化小才是最要紧,一定要杜绝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苏凌陷入险境。
周氏喝止了上来的家丁,下一刻朝着陈斐跪了下来,
“求老爷给贱妾一个明白!务必让绿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这奴婢平日里胆小万万不敢乱说的,此番她这般斩钉截铁定是有什么异端。”
陈斐看着那张露出恨意的脸,突然间福至心灵,看看那婴孩,看看苏凌,再看看绿荷,顿时明白了。
今次,所有人都陪着周氏跳进了一个她设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