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为了尽快赶回长乐村,众人早已把张副将特意派士兵叮嘱的话语抛诸脑后。
&12288;&12288;从军营回长乐村,沿着流金河,穿过邙荡山腹地,从青云山山脚的小路进村,是最快的途径。
&12288;&12288;如果非要避开这条路,那就要绕道至旁边的林河镇,从林河镇的官道直走个半天的路程,再拐进林河镇与乌池镇相连的官道,再从乌池镇南的乡村路绕行,最后马车再行三个多时辰才能到家。这七拐八绕的,兜了一个大圈子不说,今天晚上是肯定到不了家的。
&12288;&12288;最后大家一致商议决定赌一把:就从宁谷关这一带回家,再说燕军的大部队好歹也是在关外,这天黑路滑的,料他们也不会大举杀到大梁的地盘上,最多也就是像之前的盗匪一般,偷偷摸的几个人过来打探情况,也不一定会伤人。抱着这样的心理,众人忐忑的上路了。
&12288;&12288;一路上从流金河流域过来,倒也没发生什么事,也没遇见什么人。
&12288;&12288;直至行至邙荡山腹地,因天黑路滑,马车陷进了雪坑,众人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才将马车弄上来,天色已晚,人困马乏,也为免再度落入雪坑,大伙只得轮流下车行走。
&12288;&12288;走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走到了山口,就在大伙为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就可以到家而内心雀跃欢呼的时候,二壮叔向众人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并带着大家牵着马车躲到了一个荆棘丛后面。只见一小股北燕军队从山口过来,大约有30多个人,每个人都举着火把,带着佩刀和弓箭,但是并非穿铠甲,一副轻装简行的突击队模样,又像是搞侦查的小分队。
&12288;&12288;待众人走近,茯苓隐约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12288;&12288;这是一支探路的小分队,他们奉命打探宁谷关一带大梁军队的兵力部署。他们认为邙荡山腹地虽山路崎岖,不易行军,但同时也没有大梁的守军在此驻守,如若燕军翻过一座陡峭的山坡,再通过山谷就可以长驱直入大梁境内,兵不血刃就可以轻易突破大梁军队的封锁线。
&12288;&12288;茯苓还听到领头的一个身形粗壮的燕军和其他士卒的对话:“只要这一次我们回去向燕王复命,不但燕王有赏,到时候梁人的马匹牛羊也都是我们的了,我还听说大梁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那小脸蛋嫩得哟,一掐就冒水呢,啧啧……”
&12288;&12288;当燕人猥琐的笑声走远了,茯苓他们才敢出来。这伙燕军的话大伙儿也都听见了,这一个大家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赶上马车,大家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家里赶。
&12288;&12288;终于在入夜时分回了长乐村。二壮叔让茯苓先回家,自己就和其余的四个你直奔头的去了里正家。
&12288;&12288;大事就让大人去处理吧,在这个世界里,茯苓只要按着自己的身份踏实的当个孩子就好。
&12288;&12288;茯苓回了家,才走到茅屋外轻轻敲了两下门,二弟就立刻警觉道:“谁?”
&12288;&12288;茯苓轻声道:“二弟,是我。”二弟靖廉就即冲过来边说边开门:“大姐,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12288;&12288;二弟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妹:“小妹一直要等你加来再睡,锅里还给你留饭菜,担心你回来的时候吃不到热乎饭,小妹一晚上起来热了三遍了,后来含叨着你咋还不回来,困得撑不住就趴在炕上睡着了。”二弟像个大人诉说孩子的糗事似的喋喋不休的讲着小妹,可其实他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12288;&12288;茯苓对二弟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并夸奖道:“大姐不在家,靖廉做为这个家唯一的男子汉把妹妹照顾的很好,大姐很欣慰。以后大姐还有更多的事需要你帮忙,不过眼下你得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大姐还有更重要事情交给你做。
&12288;&12288;这是自父母去世以后,大姐第一次对自己的肯定表扬,靖廉为自己也能为大姐和这个家做点事情而感到兴奋不已。靖廉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知道,只要有大姐在,以后他和小妹不管面临怎样的困境和苦难,他们都不会再害怕和退缩。
&12288;&12288;夜深了,茯苓躲在暖暖的炕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邙荡山听到了燕军对话,茯芩焦虑万分。如今他们食不果腹,再发生战乱,那生存下去的机率还有多少?如果整个大梁都亡国了,茯苓带着弟弟妹妹又能躲到哪儿去?
&12288;&12288;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茯苓起来洗漱完就直奔二壮叔家。茯苓想知道昨天二壮叔和里正都说了些什么,最后商量的结果又是什么。二壮叔便带着茯苓来到里正家。
&12288;&12288;林黑子和林石、林海两兄弟一大早天刚放亮就已挨家挨户通知村民到里正家里议事,这会儿功夫里正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12288;&12288;里正站在院子中央,从未有过的严肃,有些感伤的对着村民们沉声道:“乡亲们,前不久我们长乐村刚遭了匪,大伙儿也不得不为了生计而奔命,却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燕军又盘踞在宁谷关一线,万一这仗一开打,我们老百姓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别说吃的,就是这条命还保不保得住也未可知。”
&12288;&12288;“老夫担心的是,一旦我们的军队守不住宁谷关,让那些个遭天杀的燕人冲进来,我们长乐村的老百姓就是第一个倒霉的。所以今天老夫也是想劝劝大伙,能投亲的就投亲去吧,没有亲戚可投的也寻个更安全的去处暂避风头,等战事过了再回来。当然不想走的,老夫也不会强求,只是把发生的事儿告诉大伙儿,怎么决定是你们自己的事。毕竟这关乎你们的身家性命。”
&12288;&12288;里正一席话,把众人都震懵了,待村民们反应过来,像炸了锅似的,有哭叫的,有不愿意走的,有立马回家收拾东西的,有缠着里正问东问西的,一院子乱糟糟的。
&12288;&12288;茯苓和二壮叔走出院外透透气,茯苓向二壮叔问道:“昨晚邙荡山遇燕军听到的一番话可曾向里正言明?”
&12288;&12288;林二壮叹了口气:“说了,但里正的意思是:仅仅听到士兵的对话,况且燕王也未必就会采纳他们的建议。里正不相信燕军的大部队连人带马的能连夜去翻那么陡峭的邙荡山,而且山上还遍布积雪,晚上翻越简直不可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万一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所以里正不打算派人去军中报告。”
&12288;&12288;林二壮此时也和二壮婶已商量好打算去二壮婶林河镇的娘家暂避。
&12288;&12288;所以即便国难当头,百姓们也都是只顾着自己的小家,没人去管北燕的大军是不是真的会偷越山谷神不知鬼不觉的杀进来。
&12288;&12288;茯苓感叹于村民们的狭隘自私和目光短浅,同时也深深的理解他们,毕竟没有谁会为了一个欺压他们的**朝廷去送命,不是他们贪生怕死,是因为不值得。
&12288;&12288;茯苓也想带着弟弟妹妹一走了之,找个地方先避过这场战乱,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可以回来了。但茯芩却做不到像二壮叔和里正那样,明明知道这天大的军情,却可以不去管以后有多少军人和百姓无辜惨死。
&12288;&12288;一想到睿王和将士们舍命杀入狼群的那一幕,茯苓就觉得这件事必须立即报告给睿王军队,义不容辞。
&12288;&12288;想到这儿,茯苓便向二壮叔借了昨天还未还回邻村的马车,解下车子,只留下马儿,这样赶路会快很多。
&12288;&12288;茯苓对林二壮深深的鞠了一躬道:“二壮叔,如若我晚饭之前还未回来,请您临走的时候带上我的弟弟妹妹,把他们二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就好,其他的就不用再管了,让他们听天由命吧。这是我唯一的请求,茯苓来世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
&12288;&12288;林二壮明白茯苓的心思,见他去意已决便不再阻拦,有些心疼的望着茯苓道:“好孩子,二叔惭愧,这些家国大事本不该你一介弱女子去承担,你二壮叔实在枉为人。你且去吧,不用担心你的弟弟妹妹,我们离开也会将他们一并带走,只要你二壮叔有口吃的,就不会让俩孩子饿着。”
&12288;&12288;茯苓笑着点了点头,策马扬鞭,绝尘而去。再去北大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茯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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