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木烨无条件的信任,我一直等待他们中的任意一方出手。
天气炎热加上我等得心急,不免更加燥热,每日吃两个冰镇过的西瓜都不能缓解。日复一日,把小日子给吃了出来,要命的是,来的时候一阵一阵疼。
我趴在床上痛不欲生,每日再被木烨灌很苦很苦的药,简直生无可恋,也没心情去关心王家的事了。
过了几日,身子尚未清爽,已经不是太痛了。
木烨哄我喝完药。
我漱了口,正盘腿坐在床上掏蜜饯吃。
王宁来看我。
考虑到关于生理期的情况,女孩子间总有些私密话要讲,木烨主动退了出去,给我们留下私人空间。
王宁抿了嘴笑:“水华姑娘真是好福气,木烨公子如此关心你。”
我谦虚道:“一般一般。”
王宁这次来是在邀请我,去她们家的别院山庄小住几日:“过几日是我的生辰,我们一贯是要去城外的山庄过的,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我躺了这些天,说实话是挺想出去走走,可是身上懒懒的,也不想坐马车。
王宁似看出了我的想法,道:“山庄离这里不远,纳凉好,还有一方湖泊,我很喜欢。每日早晨自己划了船出去摘莲蓬,边摘边吃,到了晌午连饭都不用吃。下午正是热的时候,可以将船划到树荫下,摘片荷叶覆面,小睡一会儿就是一下午。”
“山庄里的果蔬,摘了现吃,比这里的要新鲜上许多。还有放养的老母鸡,有劲的很,可以飞到树上去,熬汤也鲜美……”
我动摇了。
等到王宁离去时,我已经想着那只劲道很足的鸡是熬汤吃还是用荷叶裹了,做成荷叶鸡吃。
木烨从隔壁进来,我扑到他怀里:“我们一起去王家的庄子吃荷叶鸡。”
木烨哭笑不得:“你的原身其实是狐狸。”
我道:“狐狸才不好,狐狸和建木不是一对,弱水才是。”
两日后,我们踏着晨曦的第一缕日光出了城,日头还未升到头顶已经到了山庄,庄子里绿树成荫,几声鸟鸣胡乱缀在其中,相得益彰。
我随王宁去看那方湖泊,湖泊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里头种满荷花,荷叶铺得满塘都是,岸上垂柳落下柳枝,伸进水里,摇曳生姿。
有钱人家果然不一样,看上了个湖,直接圈进自家后院里,想什么时候游玩一番就什么时候游玩一番。
我从前在昆仑时,时常想在弱水中划个船,但因弱水鹅毛不浮,稍不留神就连人带船被拉进弱水里,完了还得把船从里头捞起来,不如浮在上面泡个澡,晒个太阳舒服,久而久之,我也歇了划船的心思。
这会儿乍然可以弥补下内心的遗恨,我很兴奋。
木烨表示他并不很想划船,我不勉强。
他由王华陪着去了别处。
我拉了王宁坐上小船。
王宁招手要喊个仆从上来,替我们划船,被我拒绝:“我们去玩,有个人跟着就没意思了。”
她迟疑:“可是那不是要自己划船?”
我摆摆手,施个小法术,船自己向着荷叶深处一摇一晃地摆去:“这不就可以了。”
王宁一脸讶然:“水华姑娘也是修道之人?”
我随口道:“我与木烨是同个师父的。”
王宁肃然道:“原来水华姑娘与木烨公子是同门师兄妹。我听哥哥说,木烨公子术法高强,却不知二位师从何处,也好为二位的师门宣扬一下。”
来了人间这些日子,特别是听广清小道姑提起过,人间特别是修道门派,好像是有这样的传统,做些事情定要留下姓名。然而光光留下姓名,显得只是为了出名才做事情,不免让人反感,于是在名字前面加上个师门,表示我是为了使得师门扬名,顺便扬下自己的名,才如此行事。
这样既显得人品高华,又能让人敬佩,深受修道之人的喜爱。当然最主要的是扬了名,下次再出现类似事情时,众人能第一时间想到他,从而请他来解决这些事情,这样就能收到大把大把香油钱,将日子过得滋润。
真是个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的传统。
然而我与木烨并不需要这些,我斟酌道:“我们无门无派,不过师从逍遥散仙,习些玄术,胡乱游历一番罢了,王姑娘不必客气。”
王宁似是没想到我如此淡薄名利,如此低调谦和,一时间愣了愣,接不上话来。
我在莲花中寻见个落了花的莲蓬,摘下剥开来,得了莲子,去心后扔进嘴里,清新的甘涩味在唇齿间流转开来,我一个接一个吃。
小船在水上晃晃荡荡,左右摆动,我仿佛置身在摇篮里,也跟着一摇一摆的,甚是得趣。船驶到岸边的垂柳下,我们躲进阴影里,一身暑气消散,好不惬意。
王宁面向我坐着,目光却并未落到我身上,道:“前些日子在水华姑娘面前失态,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细致地回忆了下,她这个道的是哪门子的歉,回忆半晌,依旧茫然。但是旁人既然已经道了歉,我还是要有所表示的。又不能直接说,我其实已经忘记是什么事情了,那样又显得太不把人放在心上。
我酝酿了下情绪,诚恳又不失真诚道:“我没有放在心上,王姑娘也不要在意了。”又道,“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就别姑娘长,姑娘短的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王宁莞尔:“我就叫你水华,你也叫我宁儿罢。”
王宁采了朵莲花,拿在手里把玩,间或将手伸入水中,小船嘎吱向前,带得湖面泛起一道道涟漪。
王宁道:“我听了你的话,近日也不吃杏子了,大夫把了脉果然好了许多,水华,你一来我生了十多年的病就好了,木烨公子还帮我们家除了妖孽,若是这妖孽一直在,我真不知我们家会变成什么模样。”说着,就开始泪眼涟涟,“你真是我命里的福气。”
我没搞清楚状况,被她的感激唬了一大跳,听过冒领银子的,也听过冒认官亲的,就是没听过冒充福气的,我连连摆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能身体安泰,也是种了好的因,方才得这好果,与我实是没什么关系。”
赐福的历来是天官,如今又有个新上天的小神仙,叫什么来着我忘掉了,只隐约记得,好像是个组合里头的一个福星,那组合的名字好像叫福禄寿,也管着人间的福气。我若是抢人家的饭碗,还不与我来拼命?
不过如今的小神仙,扎堆的真是越来越多,先头这个叫福禄寿的不算,还有叫八仙的,七仙女的。听说是种新式做派,改明儿我和木烨也赶回时髦,组个组合,取个气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