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的新年,飘飘洒洒地下了大雪。
纽约布鲁克林联排别墅区,0-231号别墅的大门被推开，莱娅披着浅灰色的斗篷，小跑着下了台阶。
莱娅抬起头,张望着落雪的天空。她转过头，露出了笑容。
“巴基，快一点！”
“来了，来了。”
敞开的大门，穿着浅色风衣,围着灰色围巾的詹姆斯走了出来,青年腿长,几步就跨下了台阶，来到了雪地里。他伸出手,莱娅便拥入他的怀里。
几年的相处，让他们少了初恋时的激情，却多了如同亲人般的默契无间。
今晚,两人要去巴恩斯家聚餐，他们提前两个小时出门,只为能够安静地步行过去。两人拉着手,慢慢地走在街道上,雪花伴着夕阳缓缓地落下。
莱娅呼出气息,空气在嘴边变成小小的雾气，詹姆斯低下头，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莱娅,在不经意间，他将莱娅的手包裹着自己温暖的手心之中。
因为是新年的第一天，街道上几乎没有人，空荡荡的街区，似乎提前进入了沉睡。莱娅注视着眼前沉静安详的街道，美国的城市没有多少历史，可是它们安静的矗立在这里，便让莱娅觉得安心。
两人走过马路，街道……夕阳渐渐落下，小雪仍然飘洒在空中。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过，偶尔视线相接，便是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等到走到巴恩斯家外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詹姆斯抬起头，轻轻地将莱娅毛绒帽子上的雪花拍抖下。
“走吧。”他温柔地说道。
莱娅的眼角带着笑意，她点了点头。
詹姆斯仍然紧紧拉着莱娅的手，他迈上台阶，敲了敲门板。
“来了！”
门被从里面打开，从屋内涌出了一股温暖的空气，巴恩斯夫人扶着门，她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莱娅。
“莱娅，好久不见。”女人笑着，她伸出手，搂住了莱娅。
“巴恩斯夫人，我很想你。”莱娅也笑道，她轻轻地拍了拍巴恩斯夫人的肩膀。
詹姆斯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最爱的两个女人拥抱，他抬起头，看向客厅——墙壁的壁炉里跳动着温暖的火苗，他看到史蒂夫正在擦桌子，而巴恩斯先生戴着厚厚的手套，端上了一盆好汤。
“快进来取取暖。”巴恩斯先生抬起头，他招呼道，“亲爱的，别冻坏了我们未来的儿媳妇。”
“先生。”
莱娅的耳尖发红，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巴恩斯夫人笑着拉着她走进客厅，莱娅摘下她的脖子上，那原本属于巴基的围脖。
詹姆斯跟在最后，他关上了门。
“史蒂夫！”莱娅笑着跟史蒂夫招呼道。史蒂夫抬起头，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冲着女孩点了点头。
莱娅简直一刻也不闲着，她跟史蒂夫打完招呼，低下头，詹姆斯家里养的边境牧羊犬便快活地扑了上来，莱娅笑着抚摸它的头。
“嘿，伙计，你还好吗？”她笑着说。
边牧快活地摇着尾巴，爪子不停地扒莱娅的腿。
越过莱娅和狗，詹姆斯抬起头，他和史蒂夫对上目光，两个人不用问好，一个目光交流，微微点头就足够了。
“来，该吃饭了。”
在这功夫，巴恩斯先生把所有的菜都端了上来，众人都围坐在桌前。
“这一次的晚饭，可真的都是你妈妈做的。”巴恩斯先生笑道，“我们让厨子都回去放假休息了。”
“那这可真是旷世壮举。”詹姆斯啧啧称奇，“史蒂夫，莱娅，你们要小心一点——有任何难受的感觉，都要快点停下筷子。”
“巴基。”巴恩斯夫人无奈又没有力度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我的错。”詹姆斯的嘴角像是个孩子般勾起，他给了自己妈妈一个眨眼。
“都多大的人了，还像是个孩子似的。”巴恩斯夫人轻哼着，她伸出手臂，手指轻轻地搭了搭史蒂夫的胳膊，“你真跟应该史蒂夫学一学，他比你沉稳多了。”
“是啊，沉稳到跟三个混混群打。”詹姆斯轻声嘟囔道，“反正他怎么做你们都喜欢啦。”
“没错，就是这样。”没想到巴恩斯先生也认同道，“我们的确喜欢史蒂夫——反正你这个小子也没什么用，有莱娅喜欢你就够了。”
“不，我也喜欢史蒂夫。”莱娅捧着水杯，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詹姆斯。
“真对不起，老兄。”史蒂夫嘴角轻勾，眼里含着笑意，“看起来我比你受人欢迎多了——不要太妒忌。”
“你这个损友。”詹姆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五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桌边，聊着天。边牧在桌底窜来窜去，它仰着头，史蒂夫悄悄地放下手，将手心中的肉偷偷地递给它，边牧舔着手掌，快乐地摇着尾巴。火花在壁炉里劈啪作响，玻璃的霜花外，无声的雪落下，越下越大，白雪积满了院子。
晚餐饭后，几人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围坐在一起，闲聊着，詹姆斯被哄去洗碗收拾桌子，莱娅还会偶尔抬起头，良心微微微不安的看看自己的男朋友，而巴恩斯夫妇则就对于驱使詹姆斯去做事看起来手到擒来。
莱娅刚刚喝了热汤，又在壁炉前被晒得暖洋洋的，她身上还穿着毛衣，看起来有些热，脸蛋微微涨红。
“要不要去后院透透气？”史蒂夫发现了她的状况，贴心地建议道。
莱娅点了点头，两个人巴恩斯夫妇打了个招呼，便披着外套，从后门出去了。
和温暖亮光的屋内不同，后院微暗，雪还在下，只不过小得多了。院子里的草地已经被白雪覆盖，月亮挂在干枯的树枝上，撒下淡白色的光芒，将雪面照的晶莹剔透，仿佛雪地上闪耀的是透明的晶石。
冬风吹来，刚刚腹中的燥热也慢慢的降下，莱娅轻轻地呼了口气，感觉好多了。
两人注视着雪景，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看着眼前的场景，莱娅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和这雪地一样平静又透白，她从心里往外的对现在的一切都感到幸福而圆满。
她跟哥哥布鲁斯的隔阂消失不见，关系越来越好。她的男友巴基是一个温柔又正直的男人，而巴基的家就几乎如同她的第二个家庭一样，巴恩斯夫妇视她为一家人。还有史蒂夫，他是她的第一个意义上的朋友，还有住在隔壁的老夫妻，他们年长又慈祥，给了她老辈的关怀。甚至是巴恩斯家养的边境牧羊犬杰克，也让她感到快乐幸福。
家人和睦，爱人知心，朋友在身旁——还有什么比这更美满的吗？
“我不得不说，莱娅。”她听见史蒂夫道，“你改变了我们。”
莱娅转过头，她对上了史蒂夫湛蓝色的眼眸。这可真是奇怪，明明青年的身体那样的薄弱，可是他的眼眸却如同大海和天空那样广阔又深沉。他注视着她的时候，目光中总带有兄长般的温柔宠爱，即使他的身体素质可能都没有莱娅好。
“这话怎么说？”莱娅轻轻地笑着。
“你让巴基成了更好的人。”史蒂夫看向了雪地，“我总觉得，想要让一个男人变得有担当，便需要一个女人，一个能够让他努力向上的女人——那个人就是你，莱娅。”
“这是很高的评价。”莱娅微愣，她说道，“谢谢你，史蒂夫。”
“你也是我第一个女性朋友。”史蒂夫转过头，他轻笑道，“曾经不带有色眼镜看待我的只有巴基一人。现在，还加上了你。所以，是我要谢谢你。”
“我为什么要带有色眼镜看你？”莱娅疑惑道，“你是一个难得的男人，史蒂夫。你的品质和人格，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上流家庭的富家子弟还要好。”
史蒂夫看起来愣了一下，半响，他无奈地笑了。
“你和巴基果真就应该是一对。夸人都那么相像又贴心。”
“不，史蒂夫，我是认真的。”莱娅注视着他，“我一直都相信你未来可以有所作为，美国在世界战争和经济崩溃之后迷失了自己，美国需要你这样的人。你只不过需要时机和机会。”
史蒂夫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莱娅的眼眸，女孩深蓝色的目光是那样的真挚又纯净，史蒂夫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这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复杂又酸涩的心绪。
“谢谢你，莱娅。”史蒂夫转回头，他的目光暗了暗，“我也想有所作为，可是我的身体……我连当一个服务员都会被人嫌弃。我知道你曾经很迷茫，因为我也一直如此。我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我不知道我能够为国家做些什么。”
“我现在没有几年前那样迷茫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莱娅轻叹道，“我曾经跟霍华德·斯塔克聊过。他说得对，我没有家庭和经济的限制，所以我更应该去做一些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事情。我可以去帮助美国的万千女性，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找到自己的道路。”
“你能成功，莱娅。”她听到史蒂夫说。她侧过头，她看到史蒂夫认真地注视着她，青年重复道，“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谢谢，史蒂夫。至少我有了第一个支持者。”莱娅嘴角轻轻勾起，“我希望你对自己也抱有最大的信心。”
“如果能够对我们的国家做出有益的事情，我甚至愿意用牺牲自己的性命的代价去换取。”史蒂夫说，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沉闷，“可是像我这样穷困又废柴的人又能做什么呢？我不拖累其他人，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我无法创造自己的价值，这个社会不需要我这样的‘残疾人’来维护，美国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过。”
“那你就去做第一个。”莱娅说。
史蒂夫微愣。
“我？你确定吗？”
“为什么不呢？你有着伟大的抱负，不要让身体拖累你的思维。”莱娅静静地说，“我知道这会很困难，但只要你愿意，我和巴基会全力支持你。”
史蒂夫眨了眨眼睛，他觉得鼻尖有些酸涩。
“为什么你和巴基会那么信任我？”
“因为我们都知道，在你这看似弱小的身体中，隐藏的是多么珍贵的灵魂。”莱娅轻轻的笑了起来。
她谈论事情的时候，已经开始像是韦恩家的人那样冷静又缓缓道来，令人信服。可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仿佛仍是那个被天真无邪养大的小姑娘。
史蒂夫缓缓地勾起嘴角，他注视着莱娅，目光中有温柔的宠溺，也有些微的感动。
他忽然转头看向院子，皱起了眉毛。
“那是什么？”
“什么？”
莱娅转过头，除了月亮和晶莹剔透的雪地，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过去看看，莱娅。”史蒂夫说，“好像在篱笆那里。”
莱娅疑惑地点了点头，她披着外头，走下台阶。雪在她的靴子下咯吱咯吱的作响，她走到雪地的中央，查看着远处黑漆漆的篱笆，可是仍然一无所获。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史蒂夫。”莱娅说。
“再仔细看看。”史蒂夫说。
莱娅又认真地仰着脖子四处查看，可一切都那么的平静，雪花静静地飘落在她的肩膀上。
“我还是没——”
莱娅转过头，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在如同钻石闪烁的雪地里，在飘飘洋洋的雪花中，在温柔月光的照亮下，詹姆斯·巴恩斯身穿单薄却帅气的西服三件套，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莱娅愣愣地注视着他，时间仿佛放慢了，她甚至能够看到一朵轻盈的雪花缓缓地落在青年的发梢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觉得心脏都在颤动。
巴基仰着头，温柔地注视着她。
“莱娅，我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很久了。”
他温柔地、缓缓地开口。
“从知道你的身份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可能在经济条件上一辈子都赶不上你的原生家庭，我们甚至不是一个阶级的人。”
“在你面前，我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那样不堪一击。我曾经以为我已经很完美，可直到你的出现，我才发现，我仍是一个很多缺点的男人，我仍然需要努力上进。”
“我一直都很爱你，而这份爱，让我动摇自己的信念——我怕我配不上你，我怕我并不合适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一次又一次的动摇之后，我终于正式了自己的内心：我爱你，胜过爱这世界的一切。我可能的确没有你优秀，可是我的感情是真挚的，我相信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如我一样爱你，而我坚信，你也如此爱着我。”
“我无法给你经济上的般配，可是我可以给你内心与精神上的满足。我愿意跟你一生一世在一起，哪怕未来是艰难险阻，哪怕黑暗降临，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哪怕时间能够夺去我的健康和容颜，哪怕你再也不爱我，这世上也永远没有人能够夺走我对你的爱。”
詹姆斯绿色的目光真挚温柔地注视着莱娅，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举向呆呆的站在原地的莱娅。
男人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他绿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动着光芒，比所有的雪景都更要动人。
“莱娅·韦恩，”他轻轻地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莱娅闭上了眼睛，她轻轻地吸了口气。
“你这个笨蛋。”她轻声说，“优秀的一直都是我的家庭，而不是我。我几乎每隔几个月都会为自己配不上你而感到担忧，你却竟然觉得我很优秀？你真是个大笨蛋。”
詹姆斯眨着眼睛，他注视着莱娅，到头来，男人还是有点忐忑。
“所以……？”
“我愿意。”莱娅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你再提前几年求婚，说不定我们两个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巴基愣愣地注视着她，他眨着眼睛，像是一个迷茫无措的小孩子。过了几秒钟，男人才反应过来，他一下跃起，将莱娅拥入怀里。
“现在也不晚！”他紧紧地拥抱着莱娅，亲吻着她的脸颊，“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
“我也爱你。”
莱娅忍不住笑着，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尽管这个动作让詹姆斯为她戴上戒指的行为变得十分困难，两人也没想过分开彼此。
“我只想说一点。”莱娅在詹姆斯的怀里仰起头，她的眼角带着笑意，“我永远都不会不爱你的，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随你去。就算你变成了一只手是钢铁的反派，我也会爱你。”
“我还是蛮喜欢自己的手臂的。”詹姆斯似乎还真的设身处地的思考了一下，他真诚地拒绝道，“我们还是普普通通的变老比较好。”
莱娅哈哈大笑着，她仰起头，越过巴基的手臂，看向史蒂夫，还不忘伸手指着自己的男友……不，是未婚夫。
“看看他的傻样！”她笑着说。
史蒂夫也勾起了嘴角，他的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注视着自己最好的挚友在雪地中拥吻着他的未婚妻，而巴基怀里的这位姑娘，也是他最赞赏喜欢的那一个。
史蒂夫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欣慰又平和了。自从母亲去世，这大概是第一件让他真正感到开心的事情。
母亲离开后，巴基成了他唯一的家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巴基能够幸福。巴基的身上有着一种没有受过苦难的温柔气质，和有些游离在现实生活之外的理想主义。
巴恩斯夫妇总是觉得詹姆斯有时太过孩子气，希望他成熟些，可是史蒂夫却恰恰相反。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生活的苦难和无趣摧残他，他希望巴基永远都这样纯粹，理想主义，永远都抱有赤子之心。
最有趣的是，理想主义的詹姆斯和更加天真纯净的莱娅在一起了，她的单纯来自于家庭的优越。
看着巴基和莱雅无忧无虑的欢笑，史蒂夫便觉得心底柔软。
巴基和莱娅在月光下，在绵绵小雪中相拥。史蒂夫转过头，他看到屋里跳动着温暖的火光，巴恩斯夫妇正坐在一起喝茶，安谧平静地笑着，轻声细语地聊着什么。
地毯上，边牧杰克已经蜷缩成一团睡去，它的肚子微微鼓起，看起来今晚也吃了不少好东西。
史蒂夫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叶清允的地雷诶嘿又被包养啦
二战番外从开始到现在快20章了，一直都很甜在发糖，我觉得我可以说是非常良心了-u-
求婚也有了，简直太良心了吧
我真是一个大大的亲妈
天啊，太爱我自己了（等等
好啦日常爱你们，今天写得太晚了，明天补评=3=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