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鱼的脚步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停下来,一道气机震开眼前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穿过靠门的两张圆桌,径直走向最里面主家席的那张桌子。
坐在张颐武对面的一名张家人起了身,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被迎面而来的二十多支铁箭攒射成了刺猬,直接钉死在了一张圆桌上,挣扎了两下,死翘翘了。
一时间,几乎周围的人都鸟兽散。
李观鱼跨过两张椅子之间的空隙,一掌拍下去,轰然一声响,巨大的圆桌直接崩碎。
旁边的桌子上坐的原本是一批张家招揽的客卿,都是武林人士。
其中也不乏高手,但此时只是狼狈地躲避开去,有的被汤菜淋了一身,仍然不敢说话。
李观鱼从一开始便释放出气机,这些人面对如此气势的李观鱼,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了。
事实上,这批人中武艺最高的一人也不过是六品而已,在李观鱼面前,根本不够看,何况他身后还有两千士兵,就算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圆桌崩碎,连带着圆桌周围所有的凳子也都被震碎,成了碎木屑,原本的主家席此时就只有张颐武一个人还坐在那里。
这位老人是真正有气势的,毕竟在黄沙城久居上位,养气功夫精深,气势威严早就养成,他此时全身微微颤抖,孩子就在自己面前被杀,而自己只能瞧着。
李观鱼抓起身边的椅子,径直过去放在了张颐武的面前,随后,翻开两个倒扣的茶杯,一人一杯茶,李观鱼饮了一口,将长剑横放与膝盖之上。
李观鱼面目平静,语气宛如与老者交谈一般,“你勾结那些奴种蛮子,准备将黄沙城拱手让与人,算盘打得嘎嘎响。”
张颐武面色一紧。
“你的算盘打的很精细,利用巴山虎杀了后勤军九百守将,然后借口不敌蛮子顺势打开城门,既灭了你的眼中钉,也保全了自己的名声,而且还得了大把的银子,一举三得,不可谓不完美。”
张颐武神情僵直。
“李凌同全家被灭,小桃红惨遭毒手,那天若不是我的出现,付斯文也会死。”
张颐武面容一阵红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没想到我们居然抵抗住了巴山虎的攻势,而且在万死中守住了黄沙城,你的算盘打空了。”
张颐武面颊突突跳。
“张颐武,你忘了,你是华夏神种,西北男儿,岂可以与蛮子同流合污。我可以把你送给蛮子,让他们掏了你的心,剜了你的肝,但我不会这么做,因为你是西北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我们手上。”
张颐武身子一歪,差点跌坐在地上。
“那天,宴会上你要杀我,只可惜你犹豫了。后来的道不孤,就是你鼓捣出来的吧。其实那晚如果你下定决心来个鱼死网破,说不定可以杀了我。而现在,你已经没机会了。”
张颐武五官扭结,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就坐在张颐武的对面,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要冒出火花。
李观鱼饮了茶,然后指尖一扣剑尖,发出一阵轻吟:“我来接苏苏,谁敢说个不,我就杀他全家!”
李观鱼的话很平静,甚至听不出任何的威胁或者恐吓,完全就是在诉说着一件有关于柴米油盐的小事。
张颐武盯着他,嘴唇微微抖了抖,最终也没有说话。
再过得几秒钟,李观鱼伸手在张颐武肩膀上拍了两下,面带笑意,起身走开,懒得再看他。
众人在王胖子等人的指挥下,控制场面的、搜索的人都已经进去了,他走到屋檐下,等待着妻子一行人的出来。
小雨依旧淅淅沥沥。
李观鱼坐在张家正门,饮茶听雨,好不悠闲。
只是张家所有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躲在张颐武的背后,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让着屋外森严的刀兵,在微雨中清冷的早晨,汗如雨下。
正厅外的院子上,持刀持枪或是手持弓箭者在冷漠的走动,时不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动,打碎。
张颐武坐在那儿看着李观鱼,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些人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悉悉索索的哭了起来。
李观鱼此时站在屋檐下,皱眉眺望着远处那道浓烟柱子,浓烟消弭了之后,周铁甲走了进来,“李哥,万花楼被铲平,没有一个人走出去。”
“好!”李观鱼面无表情,想了想,只说了一个字。
“咔嚓!”
众人听得一声,转过身,张颐武右手将太师椅一边的扶手直接捏碎。
李观鱼只是轻笑了一声。
一阵脚步声传来。
“苏苏?!”李观鱼呼了一声,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那熟悉的娇嫩身躯便已扑进他怀里。
苏苏紧紧抱住他腰肢,将脸颊贴在他胸膛,泪珠如长江决堤般泛滥而下,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哭得都要昏厥过去。
苏苏眼圈发红,将苏苏柔弱的身体搂在怀里,两个人的心,贴的如此之近。
苏苏被张宗胜绑了,李观鱼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心中恨不得立刻灭了张颐武全家老小。
对于苏苏,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片刻都离不得的。
“傻丫头,别哭了,我在这里呢!”见苏苏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自己胸前的衣衫都已被湿透,李观鱼擦了擦眼角,轻声劝慰道。
苏苏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更多的时候则是内心炽热,面上平静,今天紧搂住他,一刻也不肯放松,泪珠籁籁流下道:“相公,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李观鱼将苏苏的小细腰用力揽住,就仿佛抓住了最珍贵的宝贝,喉咙哽咽着道:“傻丫头,有我在呢。”
“相公,相公······”苏苏热泪淌落,喃喃自语着,她死命的抓住他,仿佛要将自己揉入他身体里。
片刻之后,李观鱼替苏苏擦去泪痕,双手捂着她的手,走出城主府。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观鱼走下台阶。
张颐武咬了咬牙,雄壮的身体虽然被他极力控制,但依旧是颤抖的厉害,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下的太师椅碎裂成木屑:“欺人太甚!”
那声音低沉如沉睡的狮虎终于睡醒之后的怒气,霸道威严,饱含着老人心情中的压抑与血性。
李观鱼扶着苏苏走下台阶,听闻张颐武的话,转过身,长剑一点,剑光一阵寒芒,只是一瞬间,长剑又回到了剑鞘。
但脖子,已经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了。
“别······”
张颐武夫人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李观鱼扶着苏苏走上王胖子准备好的车子,自己当马夫,缓缓离开城主府。
赵山河笑了笑,问道:“少陵,这个怎么办?”
陈少陵面色轻松,“李哥刚才说什么了?”
“谁敢说个不,就杀他全家!”赵山河若有所思的答道。
陈少陵身体靠在城主府正门门柱上,指着怀抱张宗胜的女人,“她刚才说了什么?”
“别!”
“对啊,别和不的意思一样吗?”陈少陵哈哈一笑,打个了哈欠。
“一样!”
“现在整个龙庭都这么乱,杀个城主算个锤子事情。”陈少陵端起茶壶,一股脑喝完了,将茶杯子摔碎,“对啊,那就杀了他全家。出来混嘛,要讲究信用,说杀他全家就杀他全家!”
整个城主府,就这样在一团大火中化为灰烬。
雨水终于停歇。
中午,李观鱼便命人张贴出告示,言之凿凿地确定此案为潜藏在城内的蛮兵细作所为,要全城的军民积极提供蛮人奸细的线索,务必把藏于城内的细作揪出来。
张颐武的死,让黄沙城的军民无不奔走相告,欢欣鼓舞,就差没有放鞭炮了,至于是谁弄死的,感谢八辈祖宗还来不及呢,谁还管细作的事情。
这个案子就这么成了一桩无头的悬案,不了了之。
正如陈少陵说的,现在整个龙庭的天下都这么乱,死了一个张颐武,算个锤子事情。
众军士在城主府大开杀戒的同时,赵山河等人还搜出不少的金银珠宝,这些都是张颐武经营黄沙城二十年中搜刮所得,不义之财,李观鱼也不客气,照单全收。
经过陈少陵的合计,这一次的抄家,光是银子就有七百万两,众人望着这些银子的时候,心情复杂,是一笔巨款,也是一点点搜刮而来的。
这些银子上上面,那一锭那一两不是沾了血腥呢。
李观鱼道:“拿出三百万两作为此次参战士兵的奖赏,战死的重金抚恤,重伤的重赏,轻伤的赏赐,只要参战的也要有银子拿。最主要的一条,多劳多得。”
陈少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眼神,“李哥,我看咱们需要找一个管账的了,这些事啊,我还真做不来。”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