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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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关建成距今据说已有千年,城墙斑驳,墙下古碑林立,温西的手指一一划过城墙上老旧的砖石,停留在一首陈年的无名长句之上,字迹已然模糊,不知究竟述何心怀。

远处传来冲天的吼声与甲胄整齐的比划声,温西展目望去,华军大营处的旌旗飞扬不止,天边有雁高飞,云高风疾,原来这便是边城岁月。

她看见师父在大营之外上马,马下银甲将军恭敬相送,数千骑黑甲精锐相随于后,他抬手,令拜下之人起身,再转头四顾,似在找她。

温西展身,自城墙掠下,几下踢踏,落在了胥长陵的面前。

“师父,要去哪里?”

胥长陵指指他身后的马车,同她道:“上车吧,我们去虞城。”

温西本想说她能骑马,但见周围那些将士都在看她,有些不自在,便爬上了那辆乌木的宽敞马车,车中有两名侍女,皆恭敬低头。

车中装饰虽不华丽,却十分的舒适,因天气炎热,铺设了竹簟,还摆放了一只古朴造型的冰釜,冒着丝丝的凉气。

温西很是不安,且又莫名,师父为什么会在华军营中,为何那些人都对他这般毕恭毕敬,他们又去虞城做什么?

“小姐,要用点心吗?”侍女问道。

温西趴在车窗边上,望着路旁风景移过,摇了摇头,她觉得好像一觉醒来,是从很久远的时光忽然来到了这里,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醒来之时却又记不清梦中的任何细节。

那个梦很真实,梦中之事与梦中之人皆令她心碎,但她一丝一毫都记不起来,梦中人的模样,梦中事的经过,又曾是在何时何地发生,唯有醒来睁眼之时,师父那个令她宽慰的笑容,一直在脑中反复的出现。

“师父……”她出言,唤了一声。

胥长陵回头,同她笑了笑:“怎么了?”

“虞城在哪里?”她问道。

胥长陵拉了下马,便与马车并齐,“自苍界山北峰而始,流向西北的一条河流,经过数城汇入川泽之外的无芒海,而其中最大的城池,便是虞城了。”

“哦……”温西又问道:“师父——”她转头看后方跟从的骑兵,黑甲齐整,威风凛凛,足有三四千人,“我们去虞城做什么?”

胥长陵伸手过来,微欠下身摸摸她脑袋,笑道:“有事。”

“什么事啊?师父。”温西觉得很迷糊。

“去了你便知道了。”胥长陵道。

温西不知所以,胥长陵一抖缰绳,又向前去,温西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不能舒展。

一日在路途中过,到了傍晚,他们在一处名为榆林驿地方停下,温西跳下车,被侍女领着带去了客房,一路的侍从与驿丞都恭敬无比,温西自认从不曾受到过这般待遇,心中的疑窦越发的深重。

等到进了房间,那两个一路与她同车的侍女麻利地布置吃食与沐浴汤水,那般动作根本不似寻常人家的仆从,温西看着她们的抬手轻快,言语似无声,脚步稳便从容,想来是多年训练有素才做来桩桩件件这般驾轻就熟,好似她之前在渤海王宫或者南燕宫中所见那些宫娥才有这等规范。

温西在满腹疑惑中吃了饭,眼见天色渐暗,却不见师父的踪影,索性起身,出了房门,一阵夜风吹来,她晃了晃头,又走出了院子,这驿站不大,除却守卫,其余那些黑甲骑士皆在驿站周围安营扎寨,而外一进的院子灯火通明,想必便是师父所在了。

温西不令那两个侍女跟着,那二人便也听命,她独自出了外院,沿着走廊走到中厅,厅内传出师父的声音。

“有多少人?”

有人答道:“共五千人,兵分两路。”

内里沉默了片刻,随后听到师父轻轻笑了一声,“我到底……太纵容了她。”

接着,温西见有一人出了厅离去,内里师父提声道:“小西,进来吧。”

她的脚步声师父老早便觉察,温西进了门,立在厅中,看见师父时候,忽然有些无措,她舔舔嘴唇,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当了晋华国的官了?怎么不曾听你说起过。”

胥长陵走来,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笑道:“你今日一日,都是在想这事吗?”

温西点点头,她只是觉得好像一觉醒来,有些什么事情很不一样了,“师父,你带那么多兵,是要同谁打仗吗?”

胥长陵轻笑道:“师父不上战场。”

“那、那……”温西挠挠头,“师父,咱们江湖人,为什么要管人家朝廷的事?”她不明白的很。

胥长陵微微一叹,道:“江湖与朝廷,有什么区别吗?”

温西凝眉。

胥长陵摸摸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笑道:“都是刀光剑影与尔虞我诈罢了。”

“可是,师父,你以前不是说过嘛,天下之大,处处可去,既然是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你要是不乐意,我们可以走啊,去别的地方,咱们回清濛山。”温西觉得师父的面上有些不一样的神态,这神态令她很不能自在,且又陌生无比。

胥长陵轻道:“丫头,天下之大,处处可去,却也无路可去,师父若不自己开辟出一条路来,这天下对于师父来说,只会越来越小。”

“师父……”温西看着他,只觉得面前本该如风如月的男子,忽然多了些凌厉之气。

“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他道。

温西却摇头:“我不要睡了,好像这些天,我睡了好久,每次醒来,都忘了一些事,好像、好像是做了很多梦,纷繁复杂,却半点都记不住。”她苦思冥想,她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有很重要的人,她的心还会难过到疼痛。

比如现在就疼了,温西握着胸口,面色有些苍白,她张张口,退了两步,撞到了一张矮几,胥长陵伸手拉住了她,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她无措地抬头,“师、师父。”

胥长陵伸出右掌,附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几乎哀伤的眼睛,却犹豫了瞬间,到底没有拍下去,他轻道:“既是睡不着,那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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