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其中缘由,并不是我想的这般简单,若是要门门都理清,想来牵扯出来的前程往事也是有那么一大筐。
不得不说,我如今的思绪哪是一个乱字了得!……
我抬眼瞧着一指花,只见他端着杯子吹了两口,细细的喝着杯里的茶,甚是淡定的模样。
我撑着脑袋,忽然看到一指花的手,说道:“那这么说来,这客栈之中的不少人都应该知晓这件事?”
一指花挑眉,放下茶杯,笑了笑,说道:“阿阳姑娘这是不信我?”
我笑的意味深长的看着一指花,并不答话。
师父曾告诉我,人在说谎的时候,身体的某个部位会折射出自己的谎言,有些人是表情,有些人是身体,还有些人则是一些难以观察到的细节。
我行走江湖这么几年,第一件学会的事就是分辨来人的话里真假。
说实话,我确实不相信一指花,因为方才看到一指花手的时候,我发觉自己陷入到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之中。
方才昌平说的话其实是模棱两可,刚好能和联姻扯上关系,但话却没有说满。
确实,作为一个女人,能和太子宫里的位置扯上关系的,似乎也就只有后宫妃位了。
但细细想来,这个说法里面的纰漏其实也有很多。
就比如太子和公主对待我这个持有封天铭玉,又要进入太子后宫的人未免太过轻率。可以说,太子刚刚就没拿正眼看我。那显然,我进入后宫的身份也许不是那么重要,起码不是太子的枕边人。
恰巧此时一指花下来了,十分善意的替我解答了为何会有联姻的疑惑,简直是入眠送枕一样的贴心。
贴心的我都以为一指花应该和昌平是一伙的。
若是客栈里的其他知情人下来为我解答,或许我会轻易的信了,但偏偏是一指花下来对我说了这句话,我心里自然要对这件事的真实性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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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花是个奸商,对人下套的次数能和陆呆子比上一比,我不信他此时下来对我说这些话没有什么算计。
但算计的话有真也有假,我对一指花话里的真假还真有点捉摸不定。
可是当我看到一指花手上点无名指的动作,我就知道,一指花这家伙心虚,就跟之前他说假话画大饼一样心虚。
“也是,毕竟之前花某算计过阿阳姑娘,阿阳姑娘对我抱有戒心也是正常。”
一指花见我不接话,自己一个人将场面圆了回去。
我笑出了两声,算是对一指花这句话的默许,而后说道:“花兄知道的好。”
此时,客栈外传来一阵嘈乱的马蹄声,我与一指花警觉的同时看向客栈大门。
门外下着大雪,这样的雪天,普通的老百姓都窝在家里好好的过冬,能骑着马在外狂奔的,也只有早上陆瑶风和宋封他们带出去的一队人。
而且听这急乱的马蹄声,来人必定是有要紧的事。
莫不是宋封那边出岔子了?
片刻之后,客栈大门就被人撞烂,又是一阵风雪灌入大堂,还未看清来人的模样,我身前就扑通跪下一个人。
“求方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阿菱!……”
连岸抱着阿菱跪在我面前,平时温柔的脸现在变得慌张了起来,潮红的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阿菱被连岸抱在怀里,青葱一样的手紧紧的抓住连岸的前襟,不住的喊着疼。
就这么悲伤欲绝的场景,我却看着被连岸撞坏的大门有点蒙,半晌都不知道说话。一指花一会儿看了看跪着的连岸,一会儿又看了看呆掉的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许久,我在大堂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而后留着鼻涕说道:“去,把大门修修。”
连岸撞门之后,客栈里的一干伙计都被撞门的声响闹了出来,机灵的伙计在听到我这一句话后,立马上前把撞烂的大门收拾掉,立马跑到后院里去找木板修门。
客栈门口顿时变得嘈杂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伙计收拾残局。
连岸怀里的阿菱呼痛的声音一直未停,疼出来的泪水都将周围的衣服都湿了个透。
看来是百转千回的毒开始发作了……
我还以为阿菱姑娘应该有点本事,却不想连今日晌午都未撑过。
连岸温柔的将阿菱脸上的泪水擦去,阿菱睁开眼,看着连岸痛苦的道:“连岸,疼……”
连岸听到这话顿时哭了出来,低头轻轻地擦去阿菱头上的汗,说道:“阿菱,会没事的,我会求方姑娘救你的。”
说罢抬起头,哀求的看着我说道:“求方姑娘大人大量,放过阿菱,只要方姑娘愿意放过阿菱,连岸任凭姑娘差遣……”
我看着哭泣的连岸,不为所动,连岸见此,在我面前一个头一个头的磕了下去。
一指花见到这阵仗有些疑惑,但看了一眼阿菱姑娘的面相之后,就已经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端起桌上的茶水继续喝着,并不打算介入到我与连岸的事情中。
我平生最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磕头求饶,就算是仇人也一样,所以等连岸磕的差不多了之后,我才开口说道:“当日你看到阿菱姑娘给我下毒之后,可有替我求过情?”
连岸忽然僵住,脸上忽然浮现出慌张,嘴里嗫嚅道:“我……我……”
我冷笑一声,心想阿菱当初下毒的时候,连岸这个温柔脸果然看到了。
大堂里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客房里的人,吕良一被我们吵了出来,见连岸抱着阿菱跪在我面前,感觉大事不妙,连忙从背后冲上前来,从连岸怀里抱过阿菱,急忙喊道:“菱儿……”
我挑眉,心里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连岸看见吕良一将阿菱抱在怀里,眼里闪过一阵失落,随后又磕到我面前说道:“是阿菱错了,但求方姑娘放过阿菱,我愿意替阿菱受罚!……”
吕良一听到连岸这么说,又看了看疼的差不多昏过去的阿菱,也明晓了缘由。
“方姑娘,此事是菱儿有错在先,但还请方姑娘看在菱儿年幼不懂事的情面上,替菱儿将毒解了,算我吕某欠方姑娘一个人情。”
吕良一在一旁也求起了情,我笑了笑,觉得吕良一这个人情卖的可真大,我还以为他会以玉剑山庄的名义来求我。这么看来,要么就是吕良一在玉剑山庄其实还是个外人,要么就是阿菱这个小姨子还没到那个分量。
看了看阿菱痛苦的小脸,我对着吕良一说道:“是啊,毕竟阿菱姑娘年幼,所以千万不要放过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以后长大一些那可还了得,若是日后成了名震武林的女魔头,玉剑山庄和岑玉师傅的名声可就是毁了。”
吕良一的神情稍显错愕,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般怼他。
我却是没有理会他的神情,继续道:“我辈也是江湖中人,自然也为江湖安定担忧,既然你们管教不了阿菱姑娘,那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管教管教。”
我说的义正言辞,身旁的一指花却笑出了声,我瞟了他一眼,却看见了江月明出现在楼梯处。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走远,也不走近。
吕良一见一指花在我身旁拿出扇子捂嘴笑,就知道求他无望,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便瞧见了江月明。
“月明,你帮我求求方姑娘吧,菱儿好歹是你一同长大的妹妹……”
江月明站在那里没动,却是在那里开了口:“方姑娘……”
我没有回头,抬眼看着疼的神志不清的阿菱,说道:“百转千回不会那么容易让人死,昨天我也说过了,只要阿菱姑娘在楼梯口跪上十二个时辰,我就将解药给她。”
话到这里,我又看向吕良一,继续说道:“虽然你们玉剑山庄瞧不起我这个小道士,但我这个小道士对你们玉剑山庄守信得很,阿菱姑娘要是现在跪的话,十二个时辰后,解药我自然还是会给的。”
昨日我给阿菱下毒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玉剑山庄的这伙人很快的平息了。虽说这其中不乏是有陆呆子给我撑腰的缘故,还有可能是玉剑山庄的这伙人觉得我这个小道士并没有多大的能耐,下的百转千回不过是些唬人寻常的毒药。
而阿菱昨日回房必定是自己开了些药,暂且压制住了体内的毒药,就算自己解不了,也能等她师父来了在帮她解毒。她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却不想我下的百转千回这般厉害,今日就开始毒发。
我话刚说完,跪在我身前的连岸连忙说道:“方姑娘,我替阿菱跪,求求你,帮阿菱解了毒吧,日后我们必定好好管教阿菱,不会让她乱下毒害人了……”
“你替她跪?可你又是她什么人?”
我还未开口,一指花倒是忽然来了一句刻薄话,显然是觉得热闹不够大。
“方姑娘,菱儿如今疼成这样,可要让她如何跪?”
“清醒了接着跪。”
我说的不留情面,吕良一那风流倜傥的脸变得是满脸铁青。
我现在可不用怕他,毕竟是阿菱给我下毒有错在先,而且还有陆呆子撑腰,我料他也不敢在如今的局面对我如何。
但是我也没想到,第一个开口威胁我的居然是江月明。
“方姑娘,你的命,可是我找人来救的……”
我转头看向江月明,盯着他那双阴柔的眼睛,不禁收起嘴角的笑,满脸阴霾的说道:“江月明,你护着她。……”
大堂里的氛围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连店小二收拾门板都不禁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方姑娘……”
我没有等江月明继续说下去,转头看向抱着宋菱的吕良一,笑道:“要我交出解药也可以,但我要玉剑山庄一件东西……”
“可以,只要不触犯玉剑山庄的规矩,我等一定双手奉上。”
吕良一答得肯定,我却在吕良一他们三人之间来回打量,片刻之后,才说道:“我要……玉剑山庄藏剑阁最顶层的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