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既明看完,将资料递了回去。顾谨看着手里的东西,思索了一阵,抬头问道:“你们身上可带的有打火石?”
高既明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两块打火石,摩擦着了之后点燃了蜡烛,将蜡烛递给了顾谨。顾谨接过,就着火将手里的东西尽数燃尽。
“这些东西里,不过说明了三点。第一,先皇朝谋反后举家自杀的景伯庸的旧宅在东边巷子的中间,因着死的人太多,如今那条街都荒废了。其二,原先被刑部探子追查到的景家旧仆住在凤翔城的西城郊。最后,是严肃派人打了李琰的嫡母亲弟,意在栽赃李琰。其生母如今已经被其嫡母接回了李家大宅。”
顾谨说完,看向木音,“成韵,你有想法吗?”
木音此时只觉得腿上的小伤口火辣辣的疼,听见顾谨问话,只得强撑着道:“景伯庸一家自尽和李琰苛待其嫡母亲弟,看似是两件事,其实...其实他们被联系在一起,关键就在于,那个受雇于严肃的景家旧仆。”
顾谨点点头,接着问道:“缘何严肃会伸手打了李家的人?况且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因为...”小腿越发的肿痛难忍,木音后背的衣衫已经尽数湿透,缩在在袖中的手悄悄攥了起来。“似是听闻...严毅时并不甚喜爱这个侄子。而李璠不仅出身于李家本家,受李骥看重,更是因为...因为李璠受严毅时看重,严肃想讨好李璠从而让严毅时注意到他。况且...李璠作为本家嫡子,在功名上却不如李琰这个自己向来看不起的旁支庶出。所以想教训一下...”
木音话没说完,就感觉小腿轻轻颤抖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似是有一个熟悉的怀抱。顾谨看着木音苍白的脸色,心里懊悔不已,赶紧将木音放在床上,转头对高既明和仇承宇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下楼让店家请个大夫来。”
高既明上前一步道:“让属下去吧。”
顾谨摇头道:“成韵一定不想因为他,将你们暴露陷入危险的境地。”
高既明看着顾谨离开,转头就看见快贴上去的仇承宇,面无表情的一把将人提了起来。仇承宇瞪着眼睛,看向高既明低声嚷道:“老大你做什么。”
“救你。”
“我又没病。”仇承宇看向床上的木音,又伏在了床边,低声嘟囔道:“病的是他,怎么跟秦王一起,老是希声出事。”
高既明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拽着仇承宇后衣领就把人拽了起来。仇承宇不明所以就被自己的老大一脚踢在屁股上,一个趔趄,却稳住了身形没有栽倒。仇承宇知道高既明不会无缘无故发难,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心里一惊。
高既明听见顾谨上楼的脚步声,凑近了仇承宇道:“把你的嘴把严实了,再有这种话,就算公子不追究,我也不会轻饶你。”
仇承宇点了点头,顾谨就从门外皱着眉进来,看了看高既明和仇承宇道:“大夫一会儿就来,你们先回房间,我给成韵清理伤口。”
高既明点点头,看了一眼还欲留下来帮忙的仇承宇,后者只得乖乖跟上。顾谨看着他们离开,心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说不出。床上木音若有似无的轻轻哼了一声,顾谨回神,看向木音,发现他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顾谨定了定神,坐在床边,抚平了木音皱起的眉头,在触及到木音的腿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半搂抱着木音替他将裤子脱了下来。小腿上满是小伤口,伤口已经结痂但是附近全都肿胀了进来,白皙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格外显眼。
顾谨心里一紧,将烛台放在脚踏上,从怀里摸出防身的小刀,在火上细细地烤了烤,再看向木音小腿上扎进去的野草时,心里不忍,却不做犹豫,拿出汗巾替木音擦了擦汗,皱眉将小刀顺着野草扎进皮肉的地方连根挑起来。
木音迷迷糊糊只觉得小腿上肿胀的疼痛越发的尖锐,无意识的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顾谨看着木音的脸上血色尽失,一时有些犹豫,再看向木音的腿,用衣袖擦擦自己脸上滚落的汗珠,侧着头不再看那张让自己心疼的脸,专心挑出腿上的异物。
等到顾谨将野草全部挑出来时,不仅木音疼出了一脸汗,顾谨的后背也全都湿透了。顾谨替木音将床帐拉上,喊来小二把滚水送上来,兑了冷水轻轻替木音擦了脸上的汗。
店家带着大夫急匆匆的赶来的时候,木音的脸色已经不似原先那样惨白了。年过半百的老大夫颤颤巍巍的擦了擦汗,顶着顾谨极有威慑力的目光,上前仔细看了看木音仅仅露出患处的一截小腿,其他地方都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又仔细检查了挑出来的野草,长舒了口气,随便找来个凳子坐下,一边顺气一边对顾谨道:“没什么大事,这就是咱们凤翔常见的一种毒草。”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又接着说道:“这种草一般就是长在村子前面的一段路上,往往就是为了保护村子。不过啊,一旦沾上这种草,又疼又痒还肿着发热,一般人受不住的,这个小兄弟一下子扎进去这么多,估计有的受了。”
顾谨想起木音死咬着牙也不肯喊疼的苍白脸色,一时竟有些感慨,看向大夫道:“他现在...”
未等顾谨说完,老大夫就摆了摆手道:“没事,这都挑出来了,就没大碍了。我开副药,你盯着他涂两天,保证又是活蹦乱跳的。”
老大夫开完药,顾谨送上诊金,顺便麻烦一旁站着的店家将老大夫送出门。店家站在楼下送走了老大夫又召来了一个小二,让他送封信给白清。
顾谨将门关上,回身坐在床边。将被子向上拉了拉,木音的腿便大半暴露在了眼前,本来是想看看木音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伤到的顾谨,此时看见这双白皙、匀称、修长的腿,手指似是着了魔般地抚触了上去,如脂如玉,那温热的肌肤触感一下子让顾谨像触了电般的收回了手,红着脸慌乱着给木音又盖上了薄被。
等木音醒来的时候,只有一根蜡烛还在亮着,顾谨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木音轻轻动了动,感觉到自己下半身如初生婴儿一般裸露,瞬间红了脸,皱起眉头咳了一声。
顾谨听见声音看见木音醒了,从床边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向沉稳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丝慌乱。“醒了?要喝水吗?你的伤不碍事,大夫看过了,你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还有,你,饿不饿?”
昏暗的烛光下,看不清顾谨脸上的表情,木音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腿,一张口便红了脸,“我的裤子...是你脱的?”
“情急之下不得已。”看着木音默不作声,顾谨赶紧又补充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冒犯你。”
木音闭上了眼,耳垂似是红玛瑙一般,而声音却依旧是一贯的沉稳,“你我皆是男子,何谈冒犯。倒是要谢谢你。”
顾谨摇摇头,回过了神,背在后面的手指却不受控制的发烫,“你受了伤,今晚我便睡在地上。”
木音因着自己没有穿裤子,也知道如今不便穿上裤子,正担心一会儿睡觉时要如何,听到顾谨这么说,舒了口气也就默认了。
顾谨在地上铺好被子,转身吹灭了蜡烛,也就合衣躺了下去。木音睡了一下午,此时也没有睡意,轻轻偏头在黑暗中大致能看到顾谨的轮廓。
顾谨一手枕在颈下,而摸了木音腿的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紧实细致的肌理的触感,用力搓了搓,还是回味。顾谨皱起了眉头,对一个男人的肌肤如此留恋和回味,似乎不是好事,若是希声知道了,只怕...
思及此,顾谨偏头看向床的方向,习武之人感官总是要强上一些,听见木音的呼吸声,便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顾谨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木音听见顾谨翻身的声音,想到他今日替自己挑尽野草上了药,心里却疑惑为何顾谨一个亲王却会做这些小事,便轻轻开口问道:“可是睡了?”
“不曾。”
“是地上不适吗?”
“无碍。”
“那缘何未眠?”
“我在想一个人。”顾谨将话又抛给了木音,问道:“你呢?”
“一来,确实不困。二来,我也在想一个人。”
“是谁?”
木音觉得或许是自己的错觉,顾谨的这句话问的好似十分急切,犹豫了一下,把嘴边顾谨的名字咽了下去,开口道:“白将军。”
顾谨重重的又翻了个身,地板咯吱的响了一声,就听见顾谨的声音传来,“真巧,我也在想白将军。”
木音沉默了一瞬,想起来白清的作为和陈村长对此人的评价——肯为百姓做事之人,一时来了兴趣,对顾谨道:“我觉得白将军此人或许是我们的帮手。”
顾谨的眉头狠狠一皱,将自己闷在身下的被子里道:“天色不早,成韵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