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 / 1)

邓长安点了点头,思考良久,又看向顾谨道:“你的意思是?”

顾谨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随后垂下眼睑,叹口气道:“让我师傅单独领了这个功劳。”

“冉尚书?”邓长安的眉峰蹙起,道:“你就不怕冉尚书树大招风吗?”

还未等顾谨说话,一旁的高景云先开了口,“冉尚书现在就是一棵大树,还怕招风?”

“冉尚书一直为人含蓄。”邓长安将闻昂驹手中的茶杯抽出来,将冷水换掉又重新倒了一杯,才看向高景云道:“你这话怎么说?”

“你常年在登州,自然不知道朝中局势的变化。”高景云又换了个姿势,只见他侧身躺在那里,单手支着头,发髻也松松散散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说不出的慵懒,“冉尚书可是咱们秦王殿下唯一的师傅,又凭着祭祀和科举一事获封文华伯,光凭这个身份就低调不了,必定要和严党相争。”

高景云的眼角微微上挑,看向邓长安接着道:“他是先帝钦点的礼部尚书,老师又是闲墨公,这朝中拜服闲墨公的文人有多少你可知道?又凭着科举一事又成了那一拨举子的座师。以前是冉尚书不想扯进储位之争才在许多事上都不多言,如今他一旦开始为秦王打算,那势力也绝对不可小觑。”

邓长安听完这一番话,沉默了片刻,对顾谨道:“朝中大事我自是不懂,但是登州、邓家都会是你的后备。”

“长安,慎言,此事若是流传出去,必会招惹大患。”顾谨皱了皱眉,又看向一脸无所谓的高景云,“莫要再这样说我的老师了,一着不慎,会让老师身陷囹圄。”

“切,我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高景云懒懒的起身,打了个哈欠,看向几人道:“顾二现在越来越像我爹了,整日里小心翼翼还有什么意思。本该像我这样恣意,好了,本世子要去睡觉了,你们跪安吧。”

听见高景云此话,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被缓解了,邓长安看着耍完贱就跑了的高景云,也缓缓露出了个笑容,对顾谨道:“他必是去了西苑了,你呢?”

“我还是住在主院旁边的踏鹊阁吧。”

说罢,顾谨和邓长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也起身离开了,只留下邓长安和闻昂驹,闻昂驹还在挑着桌子上的点心吃,看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对着邓长安露出了个笑容道:“他们都走了啊,那我也去睡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要起身离开,邓长安看着闻昂驹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心里软的不行,赶忙拉住人道:“主院的温泉池子很大,你和我一起泡。”

闻昂驹看着被拉住的手,想了想道:“这不合适,我还是去东苑吧。”

邓长安却不松手,接着引诱道:“我让他们在主院摆上了一道点心,将虾仁剁成沫,裹上蛋清,团成丸子,吃的时候在海鲜高汤做成的锅子里烫一烫,鲜嫩可口。”

闻昂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喉头吞咽了一下,纠结良久,才握着拳头道:“明日再吃也不迟,我要去睡觉了,不许你跟来。”

说完,似是怕自己后悔一般快步离开了,邓长安看着闻昂驹的背影,眼神闪了闪,终究没有追过去。

回到主院后,池子边果然已经被仆人摆好了吃食,邓长安抬头看了看只有一墙之隔的踏鹊楼的房顶,对顾谨道:“可有兴趣来喝一杯?”

正在房顶看月亮想木音的顾谨,听见声音起身向下看了一眼,只见邓长安孤身一人,旁边的池岸上还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小锅,了然一笑,翻身下了房顶,直接踩着墙翻了过来。

邓长安看了一眼顾谨身上还穿着整整齐齐的中衣,问道:“边泡边吃?”

“也好,到你这儿来,不泡温泉又有什么意思。”

温泉池里水光凛凛,泡在水下的身子在月光下看的并不分明,邓长安扫了一眼顾谨的肩膀和露出水面的腹部,淡淡说了一句,“也算结实了。不过比我,你还差点。”

“你常年在登州带兵,我自然比不得你。”顾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笑道:“还算是肌理分明,肌肉匀称。”

邓长安又细细打量了顾谨一番,认真道:“你说的不错,虽然比不得我,但旁人皆不及你。”

顾谨没有接话,却面有自得之色,将手边的虾丸倒进眼前的锅子,看向邓长安笑道:“我这是沾了昂驹的光啊。”

邓长安眉头一挑,也默不作声的将虾丸全部下进锅里,从一旁的托盘里拿起一壶酒,给顾谨倒了一杯,才道:“我不想逼他太紧。”

“他知道你对他有意?”

“我没说过,但我,感觉他懂我。”邓长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自顾自道:“他有点躲我,但并不抗拒,所以我愿意让他缓一缓。”

顾谨从锅中夹起一个虾丸放在碗里晾着,侧头看向邓长安,“你不怕他缓过来就跑了?”

“那又何妨?他总有一天是我的。”邓长安也偏头看向顾谨,道:“木公子呢?你似乎还不如我顺遂。”

“你有所不知,三年前在凤翔,我就得到他了。”

顾谨对上邓长安惊讶的眼神,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将邓长安带领的邓家军在进城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最后道:“很卑鄙是不是?乘人之危。”

“那种情形下,你别无选择。”

顾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可是昨日,我又伤了他一次,至今也不知道,他肯不肯给我好脸色看。”

邓长安拎起酒壶又给自己和顾谨续上了一杯,听着顾谨讲他如何因为李淑清的事,误会了木音,以为木音要娶了她和后来的强吻,以及让刘吉送点心予木音的事。

良久,邓长安才对顾谨道:“以前我曾听过裕华伯的一桩趣闻。”

“裕华伯,江南王的岳丈?”

“正是。”邓长安对上顾谨眼里的疑问,没有多做停留,继续讲道:“裕华伯年轻的时候,曾与江南的一歌姬互生情愫,后来,因着家里给他找了一门颇有势力的妻子,便与这歌姬分开了,分开后,裕华伯便让自己的小厮前去给这歌姬送了一包金银,了解此事。”

邓长安讲完,便不再多言,只是捞起锅中的虾丸放在碗中,专心等着虾丸晾凉。而顾谨则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邓长安讲这个事情是何意。

思索了半晌,才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就像那年轻时的裕华伯,木音是那歌姬?”

“我并没有折辱木公子的意思。”邓长安放下筷子,看着顾谨道:“但是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做法,就和裕华伯打发歌姬的手段是一样的吗?你要木公子如何想?”

顾谨呼吸一窒,手指不自觉的敲着温泉池的边,突然只见顾谨起身穿上中衣,连碰翻了池边的锅子也不自知。

晚上,木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忽然听到一阵风刮过,自己的窗户开了,索性便起身准备下床关上窗户,却不料,床边站了个人。

木音一惊,却没有叫喊出来,缓了缓神,皱眉道:“殿下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黑暗中的人影出声,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你怎么知道是我?”

“再不会有像殿下这般不知礼数半夜闯进我房间的人了。”

顾谨听出木音的声音中带着怒气,却没有出言安慰,而是紧紧锁眉道:“万一是对你欲行不轨之人,你怎的不知叫喊,不懂自保呢?”

木音盯着黑暗中的人影,缓缓开口道:“若是欲行不轨,我还有开口说话的时间吗?秦王殿下,这里是冉府,不是殿下的后花园,木音也不是殿下的娈宠,要随时接受殿下的玩弄。”

听见这话,顾谨的心狠狠一颤,忙解释道:“我并非此意。我知昨日是我错了,本想今晚来亲自跟你道歉,却不想长安突然回来了,我…”

“殿下何必解释这么多。”木音打断顾谨,声音不带有一点感情,“时间不早了,殿下请回吧。”

“希声。我半个时辰前还在京郊的温泉别庄,是借了邓家的马才赶到你这儿来的。”顾谨坐在了木音的身边,打定主意不走了,对木音道:“我今晚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必须告诉你。”

木音听到顾谨是特地赶来的,便抿着唇没有说话,只听顾谨道:“我从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反倒是太过重视,总不得其法。三年前,你,在凤翔,现在想起来,我都是欢喜的。”

“你别恼,我并不是要把你当娈宠。三年前回京,当时顾晔用你的命来威胁我,我怕与你走的太近,会招惹严党的注意,害了你。可是,我发现这样反倒是你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从我第一次宣告你是我的房里人时,只怕我就陷在这里了。”顾谨在黑暗中笑了笑,看向木音的方向,坚定道:“我,顾谨,倾心于你。”

“木希声,你要不要做我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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