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镇坐落在绵延的芒山东南麓,出了小镇,北边便是连绵不断的芒山山脉,葱葱郁郁的树林里掩藏了什么,便是日日上山的樵夫和猎户也不知道的。卓石的身影在树丛里穿梭着犹如无声无息穿行的猎豹,快得几乎叫人看不清。
你瞧。跟在后边的萧衍之给了叶秋白一个眼神,这就是筑基期的修士,你一个炼气期的小孩儿还差得远着呢。
叶秋白气得语塞,然则他也是说不出话的,不仅是此时的状况不容许他发出声音,否则便会让卓石发现他们在后边,更是他此时为了保证自己行走的速度要提气而行,再分一点心思、岔了一口气,他便会远远地被甩在后边,失去两人的踪迹。叶秋白敢肯定,若是他被甩下了,大师兄是绝不会等他的。
萧衍之对他的自知之明表示十分赞许,含笑点了点头,又加快了点速度。
叶秋白心中又气又苦又不服输,咬着牙跟上去了,差点将那一丝丝微薄的丹田耗干了。
两人跟了不下百里,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已进入芒山深处,此处人迹罕至,丛林密集,也从未听说此地有什么修仙的传说,却不知卓石来这里做什么?
叶秋白正想着,忽然被人捂住口鼻一拖,他察觉出那手上熟悉的温度便不做抵抗,却又撞上一具结实的胸膛,当即脸红挣扎起来,心中暗恼:出门办正事呢,某些人做什么捉弄他?
别动!萧衍之训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前方。
哦,是出了什么事?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碰他。叶秋白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卓石忽然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前停了下来。他左右看了一下,小心地取出一张符咒贴在身上,瞬间身影便消失了。
“隐身符?”萧衍之笑了,“这可就有意思了。”
山石后边是有什么呢?叫他这般小心地进入?
“现在怎么办?”叶秋白低声问道,“山石后边或许就是活尸的来源,咱们去不去看?刚刚卓石可是用了隐身符才敢进去的,你又不会隐身符……”
“激将法?”萧衍之低头看了他一眼,抱手道:“我不会隐身符不是还有你么?”
叶秋白心中一荡,耳根蓦地烫了起来,萧衍之又道:“我教你剑术,是让你负责打架的,都说剑修无所畏惧,现在要用你了,你同我问怎么办?”
叶秋白脸上的热度登时变成热辣辣的羞愧,他咬了咬牙,一句话不说便往前走,刚越过山石,忽然脚上一顿——一个什么东西被他的脚给绊断了。
糟了!叶秋白心一紧,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原本懒洋洋靠在远处树上的萧衍之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叶秋白心一跳,萧衍之便托住他的腰轻轻一跃,落在高处一块凸起的山石后边。叶秋白还没来得及问他那绊断的是什么东西,萧衍之便在他背后拍了一下,一股冰冷之意便渗入他的身体。
是萧衍之给他贴了个符咒,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慌什么?”萧衍之贴着他的耳朵道,“看下边。”
叶秋白十分不习惯在清醒时与他这般亲近,却又不能挣扎,浑身都不自在得很,但往下一看却什么都忘了,心头一片大骇。
原来山石后边便是个下坡,坡道长约十丈,下边是个极大的山谷,坡道上游魂一般徘徊着许多肤色蜡黄之人。叶秋白留心看他们的眼睛,便发现这些人与当日死在子午镇街道上的怪人神态几乎被一模一样,都是活尸!
叶秋白的头皮霎时间便炸了,这一片山谷外层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的活尸几不止两百,他们是哪里来的?怎么他们在子午镇住了十二点却从未听说过?
“慌什么?不过是豢养的疯狗罢了。”萧衍之的目光落在入口处的巨石上,“看到了么?”
叶秋白留心看去,依旧只见空落落的一块巨石,他转头想问萧衍之看到了什么,却眉头一皱。不仅是方才的入口,在山谷的八个方向都有一块巨大的山石,若说是作为遮挡,何必放这许多块?又何必恰好是正正的八方?与之相对的,山谷中还有八块小小的石碑,只是这石碑却与八块山石避开了,仿佛一个扭过头的罗盘。而那些活尸便在巨石与石碑之间徘徊着,既不进入山谷中,也不离开巨石之外。
“这……是阵法?”叶秋白迟疑道,他是剑修,以他的修为自然看不到维系阵法的微小灵力,只有萧衍之这种精通阵法的人才能发现,但若非阵法,毫无人性的活尸怎么会乖乖的只在坡道徘徊?他想了想方才的事,又问道:“方才我撞断的,是阵法的灵气链?若是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他仿佛天生带了乌鸦嘴的本事,话才刚落,几个黑袍人便从山谷中急匆匆地飞掠出来,从半空中越过活尸,落在巨石前。一个黑袍人半蹲下检查了一会儿,站起来便说了几句话,隔得太远,叶秋白听不清内容,想来也是“外人入侵”之类的。黑袍人登时紧张起来,立刻飞回了山谷中。
“大师兄。”叶秋白抓住他的手腕,紧张地问道:“现在怎么办?他们发现了,我们……”
萧衍之低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怕了么?”
活尸不知疼痛,除非被斩断脑袋,否则不死不休只知道挠人,且身上带着尸毒,沾染上不能及时治疗,随时有可能变成另一具活尸。若是两个活尸,叶秋白有底气对付,二十个他勉强能逃脱,但现在山谷中不止两百个活尸!叶秋白心中没底,但抬头看着萧衍之眼中的光,那句“不能”便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他神使鬼差地说:“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大师兄在身边,不是么?
萧衍之笑了笑,仿佛十分欣赏他这种无所畏惧的态度,紧接着搂住他的腰猛地一掠,叶秋白反应过来时已落在了活尸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