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的城东路口,街上行人稀少,天气转凉,人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
这是一个还没有开发的城中村,听说村子里有一户大户人家在国外挣了钱,准备回来带动居民开发城镇。
“城东那的居民房都同意拆迁了吗?”一个光头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烟,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国字脸在烟雾缭绕中眯了眯眼。
光头男父母在他刚满月就带着他搬去了国外,一直没有回来,现在他父母去世了,他才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国,让他们落叶归根。
他旁边站着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这个人是这个镇的镇长。镇长脸上有一点点难堪,这个从国外回来的暴发户总是这么地无礼。何况还当着大街上就这般与他说话。
“已经都签了,但是有个人不让拆,一直站在城东口,不让别人进去动工。”镇长说道。
“谁呀,这么没眼力见儿”光头男说完把烟丢到地上吐了口水道,“把他赶走,快点动工,都快过年了,这办事效率,难怪你们城镇发展不起来。”
“那个,得你自己去解决,那个妇人可不简单。”镇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光头男贿赂了?那倒不是,这不,他给城里建设投了很多钱,他就帮衬着点,没想到他还直接把他使唤上了。这不帮吧也说不过去。
他想起在城东路口站着的人,那得从三十年前说起。三十年前,那个在城东日日张望的女子还很年轻,年方十六,正值青春。
但是有一天她的父母发现她的肚子大了起来,未婚先孕。她的父母大发雷霆,叫她说出谁和她苟且,可她怎么也不说。她的父母叫她堕了胎儿,她也不肯,她父亲一怒之下便与她断绝父女关系,让她自生自灭。身无分文的她怀着孩子从家中失魂落魄的走出家门。
那天的天气晴朗,家父和领居就站在街道看着这一幕。有的人对着她吐口水,有的人感叹她的可怜,也有的人骂着那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家父看她可怜,就把一处小房子给了她,她每天去给别人做零工,替隔壁邻居缝衣衫。终于十月怀胎,她生下了一个男丁,邻居受过她的帮忙,再加上她很勤快,谁家有活她也会帮忙做。在她孩子出生,她身边就只有一些领居帮忙。
有一天她一整天都站在城东路口,他们上前询问得知,那个男的找她了,把她的孩子带走了,说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带着她一起,然而却一去不回。而她却还在那里苦苦地等着,她说他叫她在这里等着,他会回来的,就像他会回来看他的孩子一样。
她就这样在那里一直等着,三十年了一直没有离开过,下雨了就卷缩在墙角,吃的东西都是邻居自发的拿给她,她就像个乞丐一样活着,她的父母也早就搬去和市里的儿子住一起了,当真就没再管过她。
“为什么要我亲自去啊。”光头男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家父和她有些渊源,他临走前告诫我不可以为难她,而我去劝过了,没有用。”镇长思绪被打断有些烦躁,说完就借故离开了。
光头男走到那个路口看着面前那个散发着臭味的人,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鞋子也没有穿,就这样站在那里挡着。
一队施工人员看到他过来,连忙走过来。
“老板,她说如果这里施工,那个人就找不到这里了。”一个工头焦急的对光头男解释道。
“我去看看。”光头男有些恼火,这个人真是够了,他出了钱凭什么不能动工。
光头男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对着背对着他的一个人捂着鼻子说道:“老奶奶,你干嘛呢,你再不走我可……”
她转过身一双浑浊凹下去的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刚刚的恼火和不耐瞬间就平和下来。他总觉得她有点熟悉。以至于他声音缓了下来。
“老奶奶,你在等什么人吗?”
“我……在等他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女人的身体被岁月无情地摧残,她才四十六岁,却已经成了风烛残年般。
当她的眼睛看清面前站着的人的容貌,她有点楞神,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死寂的眼中有希望的色彩闪过,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往常一样。
记忆中的模样和眼前的人重合,她突然笑了起来。
光头男看着她的模样,终究是不忍直视,然后说道:“老奶奶,你还是离开吧,我可以帮你找个住处,你要等的人等不到了”
“是啊,等不到了”她回过神来,有点迷茫地说着,随即步履蹒跚的走了,留下一道沧桑的背影,他看着看着,突然流下眼泪。他擦干眼泪,有点不解为何会流,或许觉得她可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