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妹妹竟也喜欢桃花吗?说起来,这片桃树,自老侯爷幼时便种下了,如今芳菲满地,也是赏心悦目。”
意映笑着点点头,却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她转过头,望着身后桃林半掩的小径。红雪和绘春二人都敛了笑,垂着手,眼睛亦盯着小径。
稍许,一人从数十棵桃树中穿行而出,是个身穿玄色官袍的俊秀少年,面容白净,神色冷肃。
意映脸色一变,有些慌乱地随着绘春二人退到了小径旁边,低着头不看他。三人齐齐向他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徐宪脚步不停,视若无睹地穿过了三人。意映暗松了一口气,正要抬起头来,却又见一双云纹福鞋又折了回来,停在了她们面前。
“不知侯爷有什么吩咐?”红雪笑道。
“方才竟没看见是红雪你,只是你不在母亲身边当差,跑到这千莱园做什么?”语气十分熟稔。
“赵家太太派人给我们府上送节礼,顺便问问侯爷明天得不得闲,好去赵家参加家宴,奴婢便带着这两位逛一逛侯府。这可真是巧了,在这儿碰见了侯爷,也不用再多跑一道赵府了。”红雪笑吟吟地答道,眼波流转,目光中带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绘春在一旁看着,有几分明了,脸色微沉。
“哦?家宴?”徐宪沉吟了一会儿,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绘春与意映二人,在意映身上一顿,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神色,“本侯明日没什么事情,烦请二位回去告诉赵夫人一声,明日定会准时赴宴。”
二人应是。绘春瞧见了红雪的小心思,也无心再在她的陪同下游览侯府,便向徐宪福了一礼,笑道:“见过了侯爷,我们二人的事情也就完成了,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徐宪点点头。
意映也福了一礼,便跟着绘春一道走了。
红雪见状毫不在意,脸上反而爬上一丝绯红,对着徐宪温柔道:“……近来暑气还重,不若一会儿奴婢送一盏荷叶冬瓜水到您的书房去,也好消消暑……”
徐宪神色却不复方才的和颜悦色,淡淡道:“你有心了,倒不必送到书房,晚上我去给母亲问安时送上便是。”
红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仍笑吟吟道:“是,太夫人也几日没见过侯爷了,侯爷去瞧一瞧,太夫人定然高兴……”
“方才那两位都是赵家夫人身边的人吗?”徐宪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
红雪有些惊讶,侯爷向来不在意这种事的,莫非是对那位赵家大姑娘上了心,连赵家的下人都开始在意起来了?
她心中不由冒出一丝丝妒火,面上仍好声好气地,眼睛却紧紧盯着徐宪的脸:“那位回侯爷话的姐姐是赵夫人身边的绘春姑娘,那个身量尚小的则是赵大姑娘身边的……”她想了一下,“似是叫做知岚……”
知岚么?徐宪唇角微勾。这女子又是这样,见着自己紧紧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在赌气,又像是在害怕,还有,上回在赵府,她竟然骗他与常平,说自己是不入流的小丫鬟……分明是他未来夫人的大丫鬟,做什么要这样降低身份?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
这神色和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留意着他一举一动的红雪的眼睛。她神色晦暗不明,果然如此,侯爷一听到赵大姑娘有派人过来,整张脸都亮了起来,难道,他真对那赵大动心了?
不,她摇了摇头,侯爷幼时没少受那些姨娘的欺负,极看不惯争宠斗艳的女子。等过了十四岁,太夫人给他安排了通房教他人事,他虽没拒绝,但对那通房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偌大的侯府,想要爬上的侯爷的床的丫鬟三只手都数不过来。颜色好的,他便收了在房中,如今许有六七个了,那起子人整日费尽心思求恩宠,侯爷也不曾对谁格外照顾过。
而她,自幼陪着侯爷长大,如今早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太夫人去年也提了好几次,都被她婉拒了,她想要的,是长长久久陪在侯爷身边。先前她暗示了侯爷好几次,他都没有表态,虽然她长侯爷三岁,但她自认容貌不错,并且跟那起子小妖精相比,又多了些成熟的韵味,年龄反而成了优势。
她想着,那几个通房,等到侯夫人嫁进来之后,定是要放出去的。他不想在此之前碰她,定是念着这自幼的情分,想给自己一个正经的姨娘名分。她在侯爷心中的分量,定比比那些人重了很多。
她想到这里,不由对那未进府的赵晴宜更添几分愤恨,好不容易试探出了侯爷的心思,怎能在这个时候让别人来插一脚!
她看了看周围,小心地抱住徐宪,一只玉指摩挲着徐宪的指腹,面容娇美,轻轻吐着气道:“侯爷……奴婢也有些时日没见着侯爷了,侯爷你……有没有……想奴婢……嗯?”
徐宪见她依上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没有避开,而是轻轻捏了捏红雪的耳垂,轻笑道:“当然……如此美人,怎能不念?”
红雪看不见他的表情,听见这话心中一甜,撒娇道:“侯爷……”
徐宪对答如流地回了她几句情语,任她抱了片刻,而后抽身,笑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我的……雪儿……”
红雪本还有些失望,但听见他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不由羞涩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徐宪见她走远,才不经意地拍了拍衣服,朝着书房去。
他对这些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着实没有半分兴趣,从幼年开始,便看厌了的戏码,再一次次地呈现在眼前,只会让人有一种反刍的恶心。
那红雪自认为陪着他长大就与众不同,在他看来,却着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不长脑子,一心想飞上枝头的野鸡罢了。他与她虚与委蛇,不过是见她容貌尚可,又是个便于监视不靠谱母亲的得力工具而已,除此之外,实在没什么要紧的。
女人,在他看来,不过是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的工具,不论是为了生理还是权势名望,终究只是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