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祖上也曾出过赫赫有名的大将,这宅子便是那时的皇帝赐下的,后来宜华嫁进来,也是扩宽了不少,一路细细看来,也是别有一番情致。
宜华亦是在内外院各设了宴席,先有一场花展,然后是有一场儿郎们的射艺比拼,据说是章家三爷一时兴起提出来的,另外还特地请了京城里有名的高家班和马家班来唱戏,花样倒也不少。
南明对贵族男女之间的约束不算严格,宴席上是可以见面的,宜华又存了相看女婿的意思,乐见其成地应了。
等到敏元一行人到了章家待客的大花厅,里面已经是环佩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了。
各家的夫人见敏元来了,都忙从座位上下来,屈身行礼,闹得人仰马翻。敏元笑着让她们免礼,便有一个华服女子迎过来,脸上带着谄媚地笑,请敏元坐在上首,正是章家大奶奶。
敏元也不客气,宜华是她庶姐,她又是唯一的嫡长公主,在场的人没有人比她身份更贵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便笑着同章三奶奶寒暄几句,坐在了上首靠左的太师椅上。
跟着敏元一同进来的三位小姐和黄氏自然也成了众人的焦点,便有有眼色的夫人指着意映对敏元道:“这位小姐是?”
敏元笑着将意映招到身边来:“这是本宫的小女儿昭沅,因为风水相冲,这些年来一直在汤沐邑养病,可怜见的,养到了这个年纪才回了京城。”说着眼眶红了红,十分伤心的样子。
先前发话那夫人忙道:“长公主莫要伤心了,常言道先苦后甜,郡主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且郡主长得可真随您,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又啧啧称赞了几句。
在场的原还有几个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的,此刻也醒转过来,想起了这个昭沅郡主是什么人物。
那可不就是那个一出生就被破格赐了郡主的封号,划了封地的当今胞妹敏元长公主的亲女?
原该是一生富贵滔天顺顺遂遂的姑娘,偏偏四岁的时候出门被人贩子吓得生了一场大病,怎么瞧都瞧不好,便有懂风水的大师说这是命格相冲,放在乡下养几年许能好。
这种事情也是寻常,可那郡主被移到了乡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半点消息,反倒是没过一年敏元长公主膝下就又养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有心人便在猜测,约莫是那小郡主没得治了,敏元长公主不肯接受现实,才又养了个差不多年岁的嗣女,即便不是这样,那小郡主这么些年了也没将病养好,必定是个不能生育的病秧子……
于是大家伙都在感慨,那小郡主生来富贵,却福缘浅薄,一切的好处都得给半路杀出来的嗣姐享了……
想到这里,便有人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站在那里的意晨,却也没看到她什么愤恨局促的表情,也就收回了目光。
“刘夫人可真生了一张巧嘴。”敏元闻言笑眯眯地道。
刘夫人笑眯眯地,一时间敏元周围便围上了一群衣着华丽的贵夫人们,七嘴八舌地夸着意映以奉承敏元,章大奶奶亦走上前来,称赞了意映两句,道:“郡主可要去那边的抱厦厅赏花?小姐们嫌约束,都聚在那儿呢。”
意映看了看,这儿除了她们三人,确然是没有一个小姐在,便礼貌地应是,跟敏元使了个眼色,便拉着温青钰和意晨退出了人潮,随着章大奶奶向着南边的抱厦厅去。
只是还没出门,便见二十来个丫鬟簇拥着一位头发上布满银丝的老太太走了过来,章大奶奶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忙迎上去,笑道:“宋老夫人,难为您了,大热天的,还赏脸来府上一趟。”
宋老夫人也笑着同她寒暄几句,声音有些天然的沙哑,意映听不清楚,也不在意,她知道她是宋景然的夫人,皇后的母亲便足够了。
宋老夫人眉眼细长,带着睥睨众生的傲气,余光瞥见那里站着不动的三位少女,有些不悦,淡淡道:“那三个姑娘是什么人?”
温青钰认得宋老夫人,本是想上前请安的,但见意映和意晨都站着不动,想了想,还是随着她们没过去。
章大奶奶知道宋老夫人的脾性,暗暗叫苦,两边可都是大佛,犹豫了一下,还是想着大概是那郡主初来京城,认不得宋老夫人,便走过去对着意映道:“郡主,宋阁老的夫人来了,您可要过去认认脸,请个安?”
意映正拉着一个小丫鬟说话,想让她直接领她们去赏花,装作没见到宋老夫人。不意章大奶奶走了过来,她心底暗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宴会,总不好当众给人家留下目无尊长的坏印象,便装作惊讶地点点头:“谢大奶奶提醒了,我忙着说话,竟没瞧见宋老夫人。”便跟在章大奶奶身后向着宋氏走去。
意晨和温青钰对视一眼,也是跟了上去。
章大奶奶便笑着向宋氏介绍道:“这是敏元长公主家的昭沅郡主,前儿才回了京,老夫人想是第一次见。”意晨和温青钰二人见过宋氏,也不多言,行完礼便退到了后面。
宋氏见意映只福了福,本来很不满意,却不意听见意映便是传闻中的昭沅郡主,目光闪了闪,淡淡道:“虽是第一次见,却觉得十分眼熟,想是跟敏元长得十分相像的缘故。”竟然直称敏元的称号。
意映前世最烦的就是这个好为人师,妄自尊大的宋老夫人,仗着自己是宋皇后的生母,便想让所有人都敬着她,谱摆得比她的外祖母高太后还要大。
果然又听到宋氏问:“昭沅你刚才可看到老身了?”意映还没接口,她又道:“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得有眼力见些,见着长辈得学着请安问好,你虽贵为郡主,但也得知晓孝道,也好当天下女子的楷模不是?”
意晨闻言脸色变了变,她是知道这个宋老夫人的脾性的,所以方才见意映没看见,也乐得装作没看见想避过她,谁知还是被她逮住机会没头没尾地将意映训斥了一番。
她动了怒,上前一步想为意映分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