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内院一条小径旁的桂树下。
“郡主,你真要去吗?”半月说完一番话后,一脸紧张,有些不安地看着意映。
意映点了点头。
她一进章家便寻了个由头让半月去外院打听消息,看看这回长信侯府有没有受邀,半月方才在小姐们面前说是立程找她,也是主仆俩一早就定下的暗语。
她对嫣红还不能完全的信任,便将她留在了抱厦厅,说是她去去就回,若是敏元过来寻她,也好给她交代。嫣红不疑有他,笑着应下了。
半月顺利的在前院找到了徐宪一干人,其中便有她仔细描述过容貌的连靖谦。
看来连靖谦上次未经允许偷偷带她离开赵府,也并没有受到徐宪过多的责怪,以他的才智和她提供的情报,如今想来已经是徐宪身边的第一人了吧,所以才会去哪儿都带上他。
半月暗暗着急。她按照小姐的指示去寻那位救命恩人,人是找到了,可看衣着仅仅是个体面些的小厮罢了。
这次花宴本就是用来牵姻缘的,若是郡主与官家公子见面,聊上一两句,人家也不会觉得越矩。可对方偏偏是个别府的下人,若是被撞见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呢!小姐虽是郡主,可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这样总是不大妥当。
意映见她皱紧了眉毛的小样,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没事的,不是还有半月你在吗,咱们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半月一滞,她明明比郡主还要年长,可郡主每每看着她的眼神,倒像是在看还不太通晓事理的小孩一般……
她心中微微一叹,大概是郡主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才比同龄的姑娘成熟了许多,她想到这儿不禁有些心疼,觉得偶尔纵容一下主子也无妨,咬了咬牙:“行,到时候奴婢会小心行事,不会让郡主被人瞧见的。”
意映展颜一笑,向着约定好的地方去。
半月不禁呆了一瞬,绕是她是女儿家,都觉得郡主笑起来漂亮得不像话了,她只盼着郡主诚心待的那位恩人,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才是。
大概绕了半个章家大宅,意映才瞧见约好的水榭。
周围都是泉水流过,撞击在岩石上的淙淙声,绕过一面假山,便能看见三面环水的一座青瓦红柱的水榭,上面写着抱月轩三个大字。
一个少年负手背对着二人,身上穿着看不出品类的绸缎衣衫,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摆件,但站在那里,却通身的气势让人觉得整片天地都只是为了他一人存在,让人忘俗。
不只是意映,半月也在暗暗犯嘀咕,她一见这位连公子就有这种违和感了,如今再见,心底还是觉得有些异样。这样玉一般的容貌,非比寻常的气势,怎么偏偏一同出现在了一个小厮身上,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安抚了半月两句,便孤身去了水榭。
她莫名就想起了前世,也是这样的地方,也是留了人在外面守着,只不过那时留的是狼心狗肺的南屏,因为这一步错,她的生命也就那样一步步走向了终结。
也许薛家的人会为她觉得遗憾吧,因为她年仅十九岁便夭折,也因为她被一个男子负了便失去了生存的斗志。
可对于那时被徐宪和南屏双双背叛的她,眼见着薛家起复,已经没了任何活着的念想,当她看清了徐宪的真面目,得到了南屏真心的回答之后而离开人世,心头其实没有什么大的遗憾。
只是偏偏老天也觉得她遗憾,给了她重来一回的机会。这些日子,她之所以这样奋力的东奔西走,也全是为了报恩罢了,报父母的生养之恩,报连靖谦的救命之恩,日后找着了机会,也会报江葭的主仆之恩。
至于她自己的日子,倒是没有特别的想法。无非便是找个对薛家有益,品行端正,能和她相敬如宾各司其职的夫君,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辈子。至于爱情,对她来说,委实有些奢侈,也有些没必要了。
她想起前世的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立在那里眼含担忧的半月,后者见状给她投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她笑了笑,没说话,走进了水榭。
连靖谦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瞧见来人的一刹那,他的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旋即回复如常,抱拳斟酌道:“薛姑娘,或者说……昭沅郡主?”
“连公子随意,左右我的名字也是出奇的多。”意映笑了笑,拍了拍石凳上的细灰,坐了下来。
连靖谦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站在那里,眼神郑重:“不知道薛姑娘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你是客人,还是坐下说话吧。”
连靖谦并不推托,坐了下来,直直地看着意映的眼睛。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想知道那天给人的情报有有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眉眼弯弯,望着连靖谦。
连靖谦不禁笑了起来:“还没谢过薛姑娘,那消息很有用。”
意映挑眉:“连公子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连靖谦笑容滞了滞,敛容看向意映,似笑非笑道:“其实连某一直很想知道,薛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如你所见,我是薛家大房二姑娘,敏元长公主之女昭沅郡主,薛意映,不是吗?”意映弹了弹指甲,并不直接作答。
“薛姑娘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明人不说暗话,薛姑娘既然帮了我,应该对连某并无敌意,不若便将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连某,也好让连某不必怀揣心事,惴惴不安。”他语气温和,似是在同人商量。
意映皱眉,她没想到连靖谦对人的戒备这样低,莫非仅仅是有两次交集便对她推心置腹了吗?难不成前世他也是个滥好人?不过是因为走了运,顺利拿到证据,并机缘下得了母亲相助,因为性格原因没有让圣上怀疑有不安分的念头,这才推翻了冤案?
她想到每次见到连靖谦时他脸上让人如沐春风,毫无阴霾的笑容,不禁有些头痛,难道是因为这人生来就心大,才没有受到幼年时家中变故的太多影响?
她一时有些心烦意乱,冷声道:“这是我的事,并没有必要告诉一个不相干的人。连公子委实太天真了些,我们这些权贵之家的人,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利益罢了,告诉连公子这件事,于我有好处,所以我便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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