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拉斯山是科莫多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尽管还离有相当一段距离,然而当束星坐在马背上放眼远望——
漆黑的天幕被晨光染为深蓝,满天繁星还未落下,依稀能够看见那缭绕的云雾与被白雪覆盖着的远山轮廓。
即将入冬,天气也越发寒冷,就连阳光也带着冷意。但阿特拉斯山脚下的草地却依旧是葱郁的颜色,鲜花烂漫带着丝丝甜蜜的香气。马蹄踏进松软的泥土,留下或浅或深的足印。
——人们说这是被神眷恋的土地,所以连时光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对它格外优待。
绵延的山脉遮挡住东方微凉的晨光,整片阿特拉斯地区依旧笼罩在一片黑暗里。然后在某一个瞬间,阳光倾泻而下,如同一簇的火焰点燃了大地。
束星眯起眼,以便能够看得更清楚些。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略微凹陷的绿色土地上,出现了一排错落有致的白色建筑。
流浪骑士为束星介绍着:“那是纳弗兰卡。”
纳弗兰卡在这个世界的语言中有【白色城镇】之意,束星在一些书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排斥外界,以神秘著称的、独立于所有国家之外的城镇。
传说城镇中的人们由于对神明虔诚的信仰,有感于神的恩泽,能够活到上百岁。当然这个年龄在束星的时代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却是相当长寿了。
骑士们打算在离城镇远一些的地方扎营。
“最好别太靠近纳弗兰卡,否则我们会——”骑士幽默地做了个被斩首的姿势。
束星没有异议,他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是光明元素。
他大约能猜到这片土地生命力旺盛的原因,这里萦绕着的光明元素无形中优化了人体机能,虽然这里的光明元素已经相当稀薄,但恐怕这是大陆上最后一片留有魔法之地,可以窥见千年前的繁荣。
越靠近纳弗兰卡,束星便越能理解【白色城镇】是什么意思。
白色的房屋,白色的石阶,白色的围栏……一切建筑物都由奶白色构成。
蓦然,束星睁大眼,海蓝色的眼瞳死死盯着一点。他飞快摸出揣在身上从书上撕下来的那页纸,城镇中飘扬的白色旗帜上鲜明地画着黑色的牛角与翅膀图案。
——这个图腾?
随着对千年前那段缺失历史的了解,束星已经做不到视而不见了。所有的箭头都指向这个世界的本质,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神明。
而这关系到他的任务,只要还有魔法存在,这个世界就算被毁灭了也会再次重建。
现在的大陆上已经没有魔法存在了,究其原因,书中曾说大陆的元素越来越少,于是魔法也绝迹。
那么这里为什么又会有稀薄的光明元素?巴尔又为什么会说一切都是神明的一场游戏?
贤者的自述里,巴尔不再参战后便消失了,一直到魔族被封印都没有再出现。而在王宫第一次见到巴尔时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巴尔挣脱了封印,那如果巴尔从来都没有被封印过呢……?
再者这个每本书都会出现的图腾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出现在信仰神明的城镇里?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有了让所有活着的东西都能发疯的体质?
束星不喜欢麻烦,但不代表小孩儿不会动脑子,能在联邦上层混得风生水起,靠的可不光是一张漂亮的脸蛋,情商高的人对待人与事都相当细腻。
束星把纸揣回包里,把疑问挨个梳理了一遍。他本来以为这是冒险rpg游戏,恐怕现在得改成冒险解谜游戏了。
首先,他需要毁灭这个世界,毁掉这个世界的神。所以他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对任务的帮助就越大。
那被封存的千年战争恐怕藏了不少秘密,束星觉得这些有可能会成为他的阻碍。
书中巴尔曾嘲笑贤者的光明系魔法:【不如天上那些家伙的十分之一。】
有光便有暗,魔族使用暗系魔法,对应这句话,一定还有一个使用光系魔法的种族。人类不过是生存在两个种族的夹缝间,再对应巴尔所说的“神明的游戏”……
太阳将近落山之时,他们选好了扎营的地方。简陋的帐篷搭了起来,骑士们打水的打水、拾柴的拾柴。
他们距离纳弗兰卡有着相当一段距离,所以尽管城镇里的人发现了他们也并没有驱赶的意思。
熊孩子谨记着不去靠近城镇作死,就算他有迷之体质能加活物好感度也没有那个胆量拿自己做实验。
万一死了呢?系统可没那个本事把他救活。
即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城镇中的人还是该干嘛干嘛,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的意思。
束星抬头望着在城镇最顶端飘扬的白色旗帜,抓心挠肝地难受。这感觉就像他考试作弊,包着答案的小纸团已经扔到面前了,考官就是死盯着他,就是不让他打开。
束星干脆骑着马,慢悠悠地围着城镇外围绕着。城门口的人也只是多看了两眼,便又回头忙自己的事。
身形修长的少年骑士骑着马,那艳丽的容颜被白纱遮挡,只留一双落入星辰般的蓝色眼眸好奇地四处张望,仿佛只是单纯沉醉于夕阳下阿特拉斯山脚的美景。金色的发被阳光染上一层橙红,随意披散在身后,那身纯白的骑士服俊逸挺拔,腰间的阔剑漂亮而危险。
只是个好奇的小骑士,没有人会找他的麻烦。
远方传来悠扬的歌声,青年清亮悦耳的声音如小提琴的琴弦,带着奇妙的口音,暖橙色的草地摇曳着暴露了他的踪迹。
“混沌的光明在黑暗左侧,
前方是家园,
我们在永生的旅途上,
如银月的贝尔芬格般沉睡,
在生命树旁。”
这里距离纳弗兰卡最外围的一栋房屋也有几百米的距离,束星追着声音驱马往前走去。
躺在草丛中的青年听见马蹄声,翻身跳了起来,与金发的骑士四目相对。
束星望着怔楞在原地的青年,弯下眼率先开口道,声音带着甜蜜的活力,“抱歉,吓到你了吗?”
青年如梦初醒般结巴着,奇特口音带着古老的韵律,“没有没有……”他局促地搓着手掌,“你…您好……”
这个城镇的年轻一代对外界还留有好奇,束星翻身下马,注意着没让风把那该死的面纱给吹起来。
青年似乎也知道自己刚刚表现不佳,娃娃脸上的雀斑都涨红了,一直红到耳尖。
“你好。”束星对长得好看的人一向相当有耐心,为了不让青年更紧张,直接把握手礼省了,“我叫束星,很高兴认识你。你刚刚唱的歌很好听。”
“我叫安鲁,那是族中每个母亲都会唱给孩子的童谣,你喜欢吗?我可以教你。”
束星当然不会不乐意,他弯下眼,“荣幸至极。”
青年并不知道童谣的含义,他只知道这是他们族中代代相传的歌谣。束星学得很快,见在这个问题上问不出什么便换了个问题。
“请问能告诉我那个图案代表什么意思吗?”束星指了指城镇中的旗帜。
“爷爷说那代表神明。”青年耸了耸肩,对此不可置否。
……神明?
在青年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后,束星爬上马,礼貌地道了别,回了骑士们搭建的营地。
泡了水的饼干和硬面包吃得人想吐,以往还能勉强自己往肚子里塞,今天小孩儿心里想着事,索性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坐在山坡上,夜风拂过那耀眼的金发,低头刚好能看见营地里流浪骑士们围着营火朗声交谈。
随着时间推移,阿特拉斯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山峰变为遥远的轮廓,星辰也触手可及。
束星枕着石头,深蓝色的眼中仿佛是另一片夜空,明暗交错的光,被银河割碎的星空,鼻尖是泥土的腥气。
如果他没记错,贝尔芬格,beelphegor,代表七宗罪之一【懒惰】的恶魔。巴尔(baal)……贝尔(beel)……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混沌的光明在黑暗左侧”,左代表过去,混沌代表开始。如果说光明代表父神,黑暗代表巴尔……
那么永生的旅途又是什么意思?
【啊!线索太少!想不明白!】束星翻了个身,被光明元素滋润了千年的土地怜爱地包容着神明中意的孩子,温暖的感觉让在马背上过了半个多月的小孩儿很快睡了过去,合上了眼。
七重天外,俊美的神明坐于王座上,脚下踏着流转的星辰。神明银灰色的眼瞳注视着水镜中陷入沉睡的少年,不可否认,神明是愉悦着的。
他的孩子,他娇气又羸弱的孩子,为了他跨越了两个国家。
神明柔和下眉眼,既然已经安全到了阿特拉斯,那么——
光明元素们把篝火旁的流浪骑士扔到了阿特拉斯地区外,束星毫无知觉地沉溺在梦境中,纤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白色的面纱被风吹起,几缕发丝贴在少年带着红晕的脸颊旁。
神明亲了亲水镜中漂亮的小孩,“明天就能真正见到你了。”
他期待着束星亲自找到他的那一刻,那是神明和他的孩子一个美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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