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玲珑回到世子府,向刘义敏说起皇上的裁决:“哥,我好说歹说,嘴皮都快磨破了,皇帝哥哥才答应从轻发落,拘禁两年。”
刘义敏问:“你有没有按照我教你的话说?”
刘玲珑回道:“说了,一字不漏都说给皇帝哥哥听了,我还把父王也搬了出来,可皇帝哥哥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做让步,你说怎么办呀?”
刘义敏沉思片刻:“皇上这么做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若再做宽恕难免惹朝臣非议,毕竟百里鸣无功于社稷,没有无罪开释的理由。”
刘玲珑着急地来回踱步,忽又停了下来:“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灵酒,免得她担心。”
“我与你一起去,下午百里鸣说有个武功高手出没,可能会对灵酒不利,我担心她过于担心百里鸣会鲁莽行事。”俩兄妹驾着马车直奔仙林院而去,到了仙林院没看见孟灵酒,倒是意外地见到另一个人—云中剑。
孟灵酒出了大牢,心事重重地往回走,连日来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地发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先是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是苏延这个风流成性,毫无担当的男人,再是秦桑这个干姐姐变成了亲姐姐,接着最好的朋友百里鸣竟成了官府缉拿的大盗,惊喜夹着惊吓,若非刘义敏始终默默地从旁支持帮助自己,孟灵酒心想自己恐怕早就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给打败了。
出神间,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等孟灵酒发现时两人只有咫尺之距,“啊,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好端端地站在路中间干什么?”孟灵酒恼怒地责备几句准备继续往前走。
“孟灵酒!”身影静静地吐出三个字。
孟灵酒猛然转身看向他:“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庞刈露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我是杀你的人。”
百里鸣的警告蓦地在脑海里响起,孟灵酒不着痕迹地离远了些,如果百里鸣都打不过他,那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杀过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大多与我无怨无仇。”庞刈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像盯着猎物般盯着孟灵酒。
“你是长庆还是傅亮派来的人?”孟灵酒一边以谈话转移他的视线,一边快速思索着逃脱之法。
“既然知道了,就乖乖受死吧,我会尽量让你死得痛快些。”庞刈抬起脚向孟灵酒逼近。
孟灵酒边退边说道:“既然都是江湖中人,那不如我们比试一番,如果我技不如你,那我...月下鹰?”孟灵酒说着说着忽然看向庞刈身后惊呼,庞刈一怔转头望去,半个人影都没有,当他察觉自己被骗之时,孟灵酒已逃至数丈开外。
“想跑!”庞刈鄙夷地喷出一声鼻息,立即追上了去。
孟灵酒拼尽全力飞奔而去,只是庞刈很快便追了上来,眼看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孟灵酒无奈之下只得转身迎上向她袭来的掌击,刚交手孟灵酒便知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奈何箭已离弦,若不反抗便只有死路一条。
孟灵酒一边奋力招架一边思考着云中剑曾经教给她的人体死穴,对方招术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破绽,看来只好以身犯险了,千钧一发之际,孟灵酒以身体迎上庞刈的掌击,同时腾出右手拔出腰间葫芦击向庞刈的渊腋穴,庞刈正疑惑她为何主动寻死,谁料腋下传来一阵剧痛,电光火石间,孟灵酒被远远击飞出去,一大口鲜血如雾般朦胧了月色,而庞刈也吃痛地弯下了腰,须臾庞刈又抬起脸来,满脸煞气:“找死!”
孟灵酒艰难地抬起头来,果然功力深厚,被击中渊腋穴竟然安然无恙。庞刈三两步走到倒在地上的孟灵酒跟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孟灵酒用仅剩的力气挣扎着,老天爷,我才十八岁你就要收走我的命么?呼吸越来越弱,意识越来越浅,娘,云叔,义敏,姐姐...来生再见!眼看就要死去,庞刈忽然手一松,抓起孟灵酒脖子上的紫玉坠:“云中剑是你什么人?”
孟灵酒闭着眼睛没有反应,庞刈用力摇了摇:“说,云中剑在哪里?”摇晃间,孟灵酒又恢复一丝神智,虚弱的微微睁开眼:“云...云”
“酒丫头!”生死攸关之际,一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地声音传入耳中。云中剑凌空飞来,势如破竹般击向庞刈,庞刈迅即起身,双手交叉意图抵挡向他飞来的雷霆之掌,只是掌势太过强劲,庞刈连连后退数步方稳步,“云中剑?”
云中剑快速抱起命在旦夕的孟灵酒,满嘴的鲜血看得他怵目惊心:“酒丫头,是我!”
“灵酒!”刘义敏兄妹紧跟着云中剑赶到。
孟灵酒半张着眼睛,看到云中剑的脸,脸上露出一抹安心至极的微笑,随后昏死过去。
“酒丫头!”
“灵酒...”云中剑伸出手在孟灵酒间颈间脉搏探了片刻,紧接着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喂进她嘴里,随后将她交到刘义敏手中并叮嘱道:“快,送酒丫头去找大夫,刻不容缓!”
“我知道。”刘义敏神情无比凝重地抱起孟灵酒奔向马车内,“龙井,去江宁县,十万火急!”
马车离开之后,云中剑转过身面对着庞刈,满脸肃杀之色:“庞刈!”
“云中剑!”庞刈缓缓移开置于腋下的手,与云中剑相视而立,地上的落叶无端飞起,纷纷逃向远处,生怕被殃及。
“多年未见,你还是一样心狠手辣。”云中剑冷冷出声。
“当年龙涎山一战,你侥幸胜我,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忘雪耻,到处找寻你的踪影,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做个了断。”
云中剑听着好笑:“凭你?还谈何羞耻。”
“多说无益,亮剑吧。”庞刈边说边脱去刀鞘,锃亮的刀身反射着月光,令人不寒而栗。
云中剑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伸指轻抚剑身,“多少年没用过了,今日便让你再饮鲜血。”随后一挥,剑锋刚硬如铁,直指庞刈,刀剑相逢,擦出阵阵火花,卷起无数飞沙走石,星月亦为之变色。弹指间,俩人已席卷数十里,大战上百回合。
“呵,看来这十几年你的剑法不仅没有半点精进,反而退步了不少。”庞刈一边喘着气一边嘲讽。
云中剑淡定的挥去肩头碎发,斜睨着眼睛道:“对付你这样的江湖败类,我只需动用五分功力即可。”
庞刈再度挥起刀,摆出应战之姿:“你早已不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今晚过后,我庞刈将成为天下第一刀,受死吧!”刀剑再度纠缠,惊怵四野!
咚咚咚,谷恶堂前的敲门声焦急而响亮,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又是谁啊?”谷柯生气地从床上坐起身,大声吼道:“不是说了入夜之后不看诊吗?”未过三秒,房间的门被推了开来,谷柯吓了一跳,当他看到刘义敏怀里的孟灵酒时,立即拉下了脸:“这丫头不是才从我这儿出去吗?怎么又来了?”
刘玲珑急道:“谷神医,救人要紧,这些话等会儿再说吧。”
“赶紧放她下来,看看她死没死。”谷柯嘴上虽埋怨着,行动上却丝毫没有耽搁,很快为孟灵酒把脉,查看伤势,过了一会儿,又发起牢骚:“上回中了那么剧烈的毒,差点没要了她小命,这次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给她挥霍呢?”
“谷神医,灵酒怎么样?”刘义敏心急如焚,紧蹙着眉头问。
“有我在,死不了。”谷柯看上去起床气仍然未消,“不过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她休想下床。”
刘义敏仍然心有余悸,幸好刚才与云中剑及时赶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能将灵酒重伤至此,那人武功之高难以想象,不知云大侠能否应付得了,思及此,刘义敏站起身对刘玲珑道:“玲珑,你在这里守着灵酒,我要回金陵一趟。”
“哥,你回去做什么?”刘玲珑不解。
“刚才打伤灵酒的那个人武功太高,我担心云大侠一个人难以应付。”刘义敏愁眉紧锁,又叮嘱道:“记住,半步不离地守着她,等我回来。”
刘玲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刘义敏又吩咐龙井留下帮忙,随后便快马加鞭向金陵赶去。
仙林院,秦桑放下药碗,问玉露:“灵酒还没回来吗?”
玉露回道:“还没有。”
秦桑又问:“刚才我看刘公子和云大侠他们匆匆忙忙出门去了,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平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桑如此警觉,倒令玉露有些不知所措,局促地为秦桑整了整被子,道:“姑娘伤还没好,还是早些休息吧。”
秦桑见她眼神有些躲闪,试探道:“玉露,你是不是有事故意瞒着我?”
玉露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啊。”
又忙端起矮几上药碗,“夜深了,姑娘早些休息吧。”秦桑看着玉露匆匆离去的身影,陷入沉思:受伤那日,灵酒为了我在苏府大闹一场,虽说刘义敏已经将此事摆平,但长庆母女吃了这么大的亏,依她们的性情,此事一定不会就此作罢,为了灵酒和我自己还有仙林院其它姐妹们的安全着想,需早做打算才行。
明月西移,云中剑与庞刈仍未分出胜负。酒丫头不知道怎么样了,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得尽快解决庞刈才行,云中剑猛然收住剑向后退去。庞刈一看,机会来了,使出十成功力持刀直逼云中剑,云中剑猛然刹住脚步,正面迎向庞刈飞速逼近的刀,眼看就要迎上刀锋,云中剑右手骤然一挥,随后松开剑柄偏头一避,刀刃擦脸而过。剑身未止,卷上庞刈的刀,软如游丝般缠绕着刀身刺向庞刈。
“不好,”庞刈低喊一声意欲收回长刀,谁知刚才用力过猛,刀剑逆向相击,待庞刈控制住前行的刀时,剑锋已经刺入肩头,庞刈痛呼一声无力的垂下血流不止的右臂,眼看情势危急,庞刈转身意欲逃走。
云中剑一个纵身挡在了前面:“当年一时心软饶你不死,谁知你恶性难改,到处为非作歹,今日我便废去你一身武功,免得你害人害己。
“云大侠,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诚心悔过一心向善,求你高抬贵手,别废我的武功...”庞刈扶着手臂连连后退,云中剑置若罔闻,抓向庞刈筋脉,“啊...”一声惨叫响彻夜空。
在那里,刘义敏听见声音立即掉转马头向声音来源处飞奔而去,当他赶到时,看见庞刈跪倒在屋顶上,而云中剑脸上带着大片鲜红,单手执剑,在月色下宛若杀神一般立在前方。负手仗剑天地间,江湖须眉尽俯首!刘义敏仰望着屋顶上衣袂飘飘的云中剑,仿佛看到了孟灵酒所述的江湖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看来自己的担心委实有些多余。
云中剑看见刘义敏,飞身下了屋顶,“酒丫头呢?”
“我已将她送至谷神医处,谷神医说性命无碍。”
云中剑将软剑收回腰间,道:“带我去看看酒丫头。”
刘义敏抬眸扫了一眼屋顶的庞刈:“他呢?”
云中剑看也没看,纵身上马:“武功尽失,生死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