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穆的语气不像是危言耸听。我顿时觉得愈发紧张起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地以风穆为主心骨。
我问道:“风教授知道外面的东西是什么吗?”
风穆点了点头,说道:“事到如今,我就和你说实话吧。江小姐,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很可能是国家近百年来考古史上最重大最珍贵的发现。这里的内容一旦出土,我们的整个历史恐怕都需要改变。”
风穆的语气很平稳,视线却仿佛穿过了四周的墙壁投向了悠远的过去。
我忍不住觉得有些着急:现在这个时候,怎么他还有心情讲故事呢?
但是要说我不好奇,那也是在撒谎了。我真的很想要知道我们所处在的这片墓穴到底处于哪个朝代、哪个文明。冯清安口中所说的国师府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而外面的那些怪物,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怪老话说好奇心杀死猫呢,这么看来,人类的求知欲还真是无休无止的。就算是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绝望环境之下,我也照样抱着一颗学术的心。
其实这些事情,我问冯清安就好了。但是刚才的法术对他而言似乎负担太重,现在,我发现自己又联系不上冯清安了。
这个变故不禁让我感到有些不安起来。不知不觉当中,我已经对冯清安生出了依赖之情。这样可不好。我的目标是把他驯化成忠犬小鬼夫,可不能因为身处危险的环境当中,就把自己给陷进去呀!
我胡思乱想昂了一小会儿,然后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风穆的身上。他的声音平稳、逻辑清晰,可说出来的内容却简直颠覆了我所有的认知,也让我明白了为什么风穆会对这片墓区如此重视的原因。
风穆说,他们的家族世代都是考古者,代代相传的手札之中,反复提到一个没有具体名字的古文明。根据手札内的记录,这个文明相当于是我们国家的亚特兰蒂斯:他们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就连经济技术发展水平也远远要超过如今的水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文明采用的仍旧是中央集权的封建制度,最后,似乎也因此引发内战并且走向了灭亡。
听风穆说,有关这个文明绝大多数的记录和遗迹似乎都已经在历史变迁当中毁去了,但唯独当时统治者们的墓穴全部都是利用让人匪夷所思的技术建立在深邃的地底,所以应当还全部完好地保留着。
风穆的声音很好听,语气抑扬顿挫的,不知不觉之中就让我完全沉浸在了他的讲述里。这一刻我忘记了自己仍旧处在漆黑的地下墓室当中,反而恍然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课堂上,而风穆就是讲台上风度翩翩的年轻讲师,一举手一投足都能够迷得人神魂颠倒。
我入迷地听着风穆的叙述,并且注意到,他似乎有意识地在回避自己家族的历史。
我忍不住猜测:风穆的家族祖上到底是?如果这些信息真的全部都是记录在他所说的手札当中,那么,恐怕他们家不仅仅是什么考古世家那么简单吧!
这样详尽的记录,简直像是一部随着历史发展记录下来的简史。更不用提风穆似乎对这些怪物的情况也了如指掌:什么样的考古手札能够连那样的内容都详尽记录?
这一刻,我不禁对风穆的身份起了疑心。但是,我一抬头就看到这个男人用满带歉意的眼光看着我,说:“抱歉,江小姐,这次真是我拖累你了。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坚决一点,让你先回到地面上去。”
我这个人最看不得的,就是帅哥露出委屈的表情了。更何况这个帅哥还是我从大学时期就奉为偶像的、独一无二的男神呢?
这一刻,我自己将理智和警惕心丢到了九霄云外去。我笑着,反而安慰起风穆来:“风教授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反正为时已晚,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平安离开吧。”
风穆点了点头,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他想了一下之后,说道:“这些地下墓穴的结构分布大体都是一样的,所有的机关所使用的也是同一套系统,所以,我之前才会知道该往哪里走、也知道这里墙壁上有机关:说白了这地下其实有着明确的路标,对于看得懂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
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选择相信风穆所说的话。然后,一个重要的念头划过了我的脑海:不管是什么朝代、哪个国家,但凡是地下建筑,就一定有一条为了防止大面积塌方而特地留下来的秘密出入通道!这一点,就算是理论上只进不出的墓穴也是一样的。并不是每一个帝王都觉得工匠们有资格在墓内和自己陪葬。很多时候,这些工匠都会被勒令留下一条专供自己出入的通道,在一切结束之后乖乖地在通道口领死。
这么一想,我不禁激动地喊了起来:“这里肯定还有另外一条出路!风教授,我说的对不对?”
风穆一愣,然后轻声笑着表扬我:“没错。江小姐,就算在这样窘迫的情况下,你的思维还是很清晰。我得承认,自己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生还的希望和男神的称赞让我有些飘飘然起来。我害羞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问道:“可是,那个怪物还在外面吧?她刚才距离那么远,都突然间向我们追了过来,那肯定就是有办法定位我们了。那个家伙,我可打不过啊!”
听了我的话,风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需要你打。江小姐,你可真是有趣。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身怀绝技之人,这一次还真是看走眼了。”
我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就这个问题多加争辩:作为一个没有半点“绝技”的人,我牢记着多说多错这条铁律,把自己的嘴巴牢牢管住了。
我和风穆稍微在密室里整顿了一下,然后,就重新回到了之前所在的走廊上。
风穆告诉我,那只怪物的名字叫做“繁母”。要制造出一只“繁母”,需要将一名不贞孕妇的头颅、手脚都砍去、身体拉长,然后将胎儿剖出、杀死、以药物腌制之后,再重新塞进母体之中。然后,要用孕妇情郎和原配丈夫的血肉喂养繁母七七四十九天,这样一来,死婴的怨气、孕妇的罪孽、情郎的恐惧和丈夫的怨恨就会全部融合在一起,并且凝聚在死婴体内,成为这个怪物的核心动力。
繁母具有强大的吞噬能力,凡是被她碰到的活物都会被她吃掉,然后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不过,她唯独不会伤害小孩子。
解说到这里,风穆嘲讽地笑了一声:“如果这个规律是真的,那还真是可笑。”
我没有说话,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害怕:风穆说起这恐怖怪物的时候态度非常平静,简直客观疏离得有些不像是正常人。
风穆接着告诉我,因为母体的头颅被砍去、且核心动力是死婴的关系,繁母自身并没有视力或者听觉,唯一能够用来捕捉敌人方位的,就是自己强大到逆天的嗅觉。
听风穆这么一说,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冯清安的鲲鹏锦袍上带着一种古怪的香味。因为与他在一起的缘故,我的身上也连带着沾染了这种味道。
而风穆因为和我接触过,同样没有幸免。
这么说来,冯清安才是我们被繁母追杀的罪魁祸首咯?我想起来冯清安说过自己是被困在这墓穴里的。如果他所说不假,那么,这繁母说不定就是留在这里看押他的狱卒?
一时之间,我的思想跑起了火车。而风穆则带着我进入了又一间密室当中暂为躲避。这一次,我又在门上看到了同样的符文阵法:看来,的确是这些符文在阻碍着繁母的感官。
我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清楚地感受到外面的怪物踩得地面隆隆震动,然后渐渐远去。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接下来风穆改怎么带着我们平安脱出:我不相信我们的运气会那么好,接下来一路上都能够找到这样的暗室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躲进去。
然而,风穆显然早有准备。他小心翼翼地从随身的斜挎包里取出一个纸包递给我:“脱掉外衣,将里头的东西涂在身上。”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的牛皮纸,顿时,从里面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差一点直接将我熏昏过去。
不过,这股臭味好像和繁母身上的腐臭味很相似。
我忍着恶心的感觉,将两者在脑海中联系起来。
只听风穆说道:“这是尸油,涂在身上,能够掩盖我们的生气。繁母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地找到我们,是因为它可以闻到活人特有的气味,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是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水味。”
尸油……
我看着纸包中央那一块黑糊糊的东西,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尖叫抵抗着——但是,此时此刻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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