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蕖的语气声音、用词标准,简直像是在背台词。我隐约意识到,他似乎是将自己的情绪完全封闭起来了不想要让我看到。
这样的行为很让我觉得头疼。
我对梁子蕖的确抱着同情和好奇的私人情感,这是其一。但最重要的是,我和他之间现在还有一个能够直接影响到我的精神状态的婚约在、还有整个江家的命运和我的未来将我们绑在一起。如果梁子蕖摆出这么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恐怕我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任何进展。
就个人来说,我并不讨厌他。但是我所讨厌的是那个极具强制意味的婚约。
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说得不好听一点,就算有一天我真的不喜欢冯清安了想要倒过来追他梁子蕖,那也应该是我自己的决定。一堆古代的灵魂、一块可笑的玉佛没有那个权力主宰我的人生。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梁子蕖的手中就结将生机烛接了过来,然后以锁魂丝与其完全融合。
锁魂丝刚刚接触生机的小火苗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蜡烛之中传来一股强烈的排斥感。
生机对我的诱惑很大。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只要将那小小的火苗吞噬,身体里这段时间来战斗留下的种种隐患就会大幅度地愈合。只不过,在我看来生机这东西不存在借用与否的说法,只要动了那就等于是走上了谋杀的道路。
更何况,借而不言谓之偷。
于是,我强行压下了心中垂涎欲滴的贪婪。神奇的是,当我的心念重新变得澄净起来的时候,火苗之中传来的排斥感同时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场景,简直像是江志德的生机在没有了灵魂主导的情况下,也仍旧有着自我保护的本能似的。
生命这东西,还真是永远都能让人大吃一惊呢。
锁魂丝成功地与那一小簇生机形成的火苗融合在了一起,然后立刻就顺着生机的指引,在我们面前形成一条切实的路线来。
做完这一切,生机蜡烛果然如同梁子蕖所说的,连五分钟都没有撑到就功成身就了。
我将手中冒着青烟的蜡烛放了下来,然后快步追着锁魂丝形成的指引路线向前走去。
冯清安和梁子蕖一左一右地漂浮在我身边,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在半空之中彼此狠狠地对视一眼。
对此,我只能够假装没看到。三夹板一样的处境从来都不是我的兴趣内容。何况梁子蕖这个家伙实力那么强大,我连劝说他回头是岸的把握都没有。
更何况,他口口声声明明白白地说过自己不喜欢我——于是乎,我要劝他什么才不显得是自作多情?
我自嘲地笑了笑,索性什么都不去想,将这一团糟的婚约留给两个当事人自己去处理。
至于我,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之后,就将时间线论给冯清安好好地解释一番。我有一种隐约的预感,他们两个人、或者说两家人其实都被卷进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当中去。尤其是上官家的重新出现,更是让我的阴谋论又结实了一层。
何况,鬼差的警告尚且如巨剑高悬。也不知道司徒敬的所作所为,是否与那个警告有关。
我一路追着锁魂丝形成的指引路线,最后却来到了江家大院最末端。
面前是没有改造成西式风格、而是原样保留下来了的红色院墙,左右却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建筑物。
锁魂丝的丝线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或者说是整个扩散炸裂出去形成漫天血雾,也不知道是因为完成了追踪的任务所以功成身退,还是因为失去了追踪的对象而不得不以这样的形式消失在空中。
但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道寒风。
冯清安和梁子蕖同时向我扑来,结果两个人直接在半空之中交起手,纷纷怒喝:“滚开!”
不过被他们这样一打岔,让我躲避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我狼狈地顺着两人对撞的劲风就地一滚,就看到什么东西从我的头顶呼啦一下飞了过去。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又一次遭了秧。
原来后方攻击我的东西并不是唯一的埋伏。我正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土壤之中刺出来的枯骨给拽住了。
那些枯骨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实际上却强大得要命。我用自己的能量轰炸上去,竟然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简直就让人怀疑人生。
难道说这又是幻术么?
我才刚刚一愣,就见冯清安控制着一只鬼兵挥舞大刀冲了过来,咔嚓一下将那些枯骨给砍断了。
梁兰呼啦一下化作黑烟,将我完全包裹了进去。更多森森白骨从地下钻了出来,却因为我进入烟遁之术的效果范围内不甘心地捞了一个空。
这是我第一次被梁兰带着施展烟遁之术,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奇怪。我的身体分明已经完全化作了烟雾,但我同时又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四肢,就仿佛根本没有转变形态一般。
可另一方面,我又清楚地将烟雾覆盖的范围下的情况全都收入了神念之中。
梁兰在我的耳边匆忙地说:“江姑娘,情况紧迫,我就只教你烟遁之术最核心的内容。你应该能够感觉到这一片烟雾内的情况吧?只要你将神念集中在烟雾的某一点上,你就可以在那里巨化出形态来。”
我听了梁兰的话依样画葫芦,可没想到,自己竟然直接重新凝结了身形,狼狈地从烟雾里掉了出去。
要不是梁兰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反应迅速,我就要被一下面一只骷髅抱个满怀了。
梁兰急促地说:“江姑娘,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怎么那么胡来呀!我知道,你此刻应该还是完整地感知着自己的身体对吧?那样是不行的。你要清楚地将身体每一部分的感知割裂开来,一次只显出一个部位。否则身体重新聚集起来,烟遁之术不就失去作用了么?”
我哭笑不得:“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能不能领悟全看造化了啊。”
“江姑娘,你可不能这么说!”梁兰一边严肃地责备我,一边抱着我左躲右闪——很显然,既然我还是能够产生被梁兰抱着这样的认知,就说明她所说的分块儿感应身体的要求我仍旧没有达到。
梁兰的语气渐渐显得疲惫起来:“可是江姑娘,我们没那个时间来试探你的造化或是运气。这些东西很古怪。它们身上没有阴气,但是有一种更毒的气息在。他们现在每一次攻击,都结结实实地落在我身上。这样下去,我很快就撑不住了!”
梁兰的话顿时让我如临大敌。烟遁之术是我此刻唯一的依仗。那些骷髅的确有古怪,我一旦被他们沾上,根本就逃脱不出来。
到此时,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中了司徒敬的计。恐怕他是算准了我不会对江家的人见死不救,所以才用江志德的生机为诱饵,布了这么一个局。
果然,就听梁子蕖道:“你们两个给我撑住了,我才能有时间破解这里的困局!这是一个阴毒的杀阵,我需要时间才能将其破坏。”
即便是在这种两军交战的罐头,梁子蕖的声音仍旧冷静得过了头。我不禁觉得有些恼怒:是不是因为他随时随地可以回到隙界之中,所以他才完全不将这里遇到的风险放在眼里?
可惜,眼下这种情况,我也只能够依赖梁子蕖来破阵。所以,我不得不收起了心中的抱怨,尽可能地学习烟遁之术的操控方法。幸好,纯阴命修炼资质高的金手指又一次救了我一命。四五次失败的尝试之后,我终于成功地将紧握凝血刀的右手单独具化出来,挥刀斩断了一只手掌。
灰白的骨头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然后就消失了。
我这才注意到,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漆黑的沼泽,被击溃的白骨生物一旦掉下去,立刻就就会被吞噬。
这个阵法简直就是专门针对我的!我虽然修炼,但本质上还是个凡人,自然受到诸多的种族限制:比如一个最弱小的鬼魂也懂得飞行懂得穿墙而过,但这些事情我就做不到,除非我能够强大到打破自然界的规律。
如果不是有梁兰这个鬼仆在,恐怕我早就已经被那黑色沼泽给吞噬进去,就算是冯清安也帮不了我。
我将视线往冯清安那边看了过去。沼泽扩散开来之后,缠着他的白骨死兵就纷纷消失了。冯清安背后的巨大鬼影有一些溃散,他自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显然消耗很大。
这么看来,沼泽应该是这个杀阵的第二阶段。
我扭头去看我们唯一的希望梁子蕖,却发现他的周身不断有可怕的能量在翻滚炸裂、似乎是在与某个看不见的敌人在斗争一般。
姜贤和我的联系已经完全断了。如果不是我能够模糊看到他站在阴阵之中陪着梁子蕖主阵,我都担心他是不是受不了那个冲击烟消云散了。
就在这时,沼泽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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