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人拖着沉重的锁链和镣铐,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
在它头部的位置剪出了两个洞,但是后面露出的却不是眼睛,而是一张光洁的脸皮,上面用粗硬的黑线缝出两个X的形状。
他的嘴巴同样用锋线给缝住了。麻袋破碎的边缘因为缝合粗糙的缘故而起伏不平,看上去像是一条疤痕、又像是一条扭曲的毛虫。
我被梁子蕖护在身后,也仍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不禁苦笑不已。
感情我在这些怪物眼里真的和唐僧肉没有区别啊。我就无奈了:这过路人连嘴巴都没有,也还心心念念惦记着要在我身上来上一口呢?
别闹了好吗?
不仅如此,我似乎在过路人身上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我分不清那是司徒敬的咒术气息,还是其他的什么,但总之,那气息与之前在祠堂阵法上感觉到的邪气极其相似,只是稍微要淡了一些。
但即便只是这一点点的邪气,也足以过路人进入狂暴状态了。
梁子蕖才刚刚祭出一块金色的令牌,似乎正准备用某种不算太过极端的方式将过路人震退,过路人却已经挥起身上的链条朝我砸了下来!
链条的末端连接着一只巨大的铁球。铁球上血迹斑斑,还沾染着一些新鲜的血肉碎片。我当即也顾不得梁子蕖的动作,施展烟遁之术猛地向后倒退了出去。
隙界之中,纯粹的阴灵进不来,只有体内阴阳两股气息相间的人、也就是介于剩生死两个状态之间的人才能够进得来。所以,不论是冯清安、还是我的两个鬼仆都没办法进入这里来。不过,因为梁兰和姜贤的身上都有我的本命印记、我又跟着冯清安学习过冯家的法术的缘故,所以,即使他们不在身边,我也能够借用他们的一部分能力。这其中,我最熟悉的就是之前临时抱佛脚恶补过的烟遁之术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过路人和我之前看到的笨重的模样完全不同。虽然他的身体又大又笨拙,可是这家伙的动作却敏捷矫健得如同体操健将,手中的锁链虎虎生风,身上束缚着他行动的枷锁几乎完全无法限制他的行动。
最恶心的是,我清楚地看到那麻袋表面时不时东一块西一块地突起一些东西。有时候是一只手、有时候是一张人脸的形状、有时候则是类似断肢一样的肉块,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仅如此,麻袋表面正在渐渐的渗出血来。随着血迹越发扩大,我明显感觉到过路人的攻击速度和力度都变得愈发具有威胁性起来。而他身上的枷锁则随之一再收紧,到最后麻袋都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形状拧成了一团,就仿佛那枷锁是不希望过路人挣脱出去一般。
也就是说,我还是有盟友的咯?
枷锁的反应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挥舞着凝血刀冲了上去。一道血红的风暴从我的刀刃上爆发出来,凝聚的气流硬生生与从我的头顶高速砸下的铁球对撞,将它狠狠轰了出去。
但我自己也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如同炮弹一样对着地面砸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我再一次使出烟遁之术,呼啦一下重新出现在梁子蕖的身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我的战斗力是提升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隙界之中的关系,能量的消耗也是大的惊人。
就刚才那两次施展烟遁之术,就差点将我的能量给抽空了。好在我现在能量回复的速度非常快,否则我补回来的力气还赶不上消耗的速度,那不就悲剧了么?
真是多亏了梁子蕖前段时间在隙界里对我进行的魔鬼训练了。
我只觉得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我已经习惯了隙界之中的战斗方式,恐怕只是一个照面我就会彻底落到下风。
我调整好了呼吸、在阴阵中回复了所有的能量,然后瞪着手捧金色令牌像是在发呆的梁子蕖:“你在干嘛?”
“联系鬼差。”
梁子蕖看了我一眼,然后立刻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令牌之上。我这才注意到:令牌的表面漂浮着一个个我不认识的金色字符。那些字符不断变化重组,看上去的确好像是有人用文字在交谈的样子。
我冲出阴阵去,一边将过路人尽可能引开,一边大声问道:“为什么要联系鬼差?”
“因为,过路人并非你我能够对付的存在。”梁子蕖一边说,一边将更多的能量注入令牌之中。就在这时,与我交战中的过路人浑身一震,然后发出一声咆哮。
是的,咆哮。
他张开了应该勉强可以被称为是嘴部的麻袋裂口。只听撕拉一声,那些黑色缝线全部断裂,而麻袋则一下子破裂开来,纤维断开的声音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麻袋内部是一片粘稠的血肉。在血盆大口之中,竟然长着一颗人头。
那人头看上去和麻袋外面的模样差不多:两只眼睛缝上了X的形状,嘴巴也同样被缝了起来。
而在人头的下方,则是一根空荡荡的食管。我此刻正好高高跃起,所以一低头就能看到那喉管里震动的小舌和绷紧的声带。
不妙。
我猛地横刀身前,锁魂丝呼啦啦地涌现出来,形成一张有弹性的网。同时,一道无形音波带着要将我腰斩的气势向我轰了过来!
我猛地向后倒退,只以锁魂丝渐渐消磨那一道音波的能量。但就在我准备好迎接过路人全力一击的时候,它却忽然转身向着梁子蕖扑了过去!
我一抬眼,竟然看到梁子蕖脸色微变,护着手中的金色令牌不闪不避,只是将阴阵的力量全部激发了出来。他身边的阴气如此浓郁,乍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张厚实的青色幕布。
然而,过路人非但不畏惧,反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
糟糕。
我知道梁子蕖一定是正在召唤鬼差所以脱不开身,此时此刻,就只有我才能尽可能为他拖延时间。
看过路人那个反应,阴气对他来说分明是大补的东西!
这一点梁子蕖难道不知道吗?
我困惑地摇了摇头,正要冲上去,就看到一片金色符文从阴气幕布里钻了出来,一下子隐没到了过路人身上的枷锁内。
枷锁一下子来了劲头,猛地收紧了。过路人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往地上摔了下去。
我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梁子蕖手中的金色令牌刚好能够克制这鬼东西。过路人已经杀红了眼,此时此刻再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我一咬牙,挥刀扑了下去,鲜血顺着血槽填满,然后包裹了整片刀刃。
血红弯月一般的凝血刀旋转着落在了过路人的身上。我没有攻击它的麻袋身体,而是直接刺向了它的那张血盆大口。过路人惨叫一声,嘴巴深处的那颗头颅直接被我切割下来。
鲜血喷涌而出。我顺着这滚烫的推进力在他闭合身体前一秒狼狈地脱离。
黑色的缝线从麻袋内部自动生长而出,迅速地将那原先撕扯出来的破口冲重新缝合起来。金色的字符控制着锁链和镣铐,试图重新将过路人捆绑起来。
然而,过路人拼了命地挣扎着。它的身体里不断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就好像是没有附着点的内脏被甩得翻天覆地了似的。
像是一麻袋的血肉呢。
我觉得恶心,忍住胃中的不适迅速化作烟雾除去了身上的血腥,然后钻进了阴阵之中。
清凉的阴气一瞬间让我神清气爽。我脚下一软,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而梁子蕖就在这时将手中的金色令牌向空中高高抛起:“出来吧!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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