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好,虽然没有月光,但没有大雨也没有冰雹,昨天晚上突如其来的一场冰雹打乱了陆巡的计划,还把贝儿和陆巡送进了医院。一昼夜过去,落了一地的冰碴子也全部化了。
艾叶趴在床沿上睡着了,陆巡给她盖上一张毯子,然后靠在枕头上思考问题。
“执行部这个时候正在干什么?”陆巡问。
“戒严安全区,在墓地里埋设反步兵地雷,准备消灭食尸鬼。”老贾回答,“有上校亲自坐镇指挥,你大可以放心,他的经验是你下辈子都赶不上的。”
“上校出马我当然是放心的。”陆巡说,“不过在墓地里埋地雷是什么意思?”
“美制M18A1阔剑反步兵地雷,你还记得吧?仓库里还有一批没有用过的,上校把那些东西搬出来了。”老贾回答,“他们把地雷安置在墓地里,如果有什么东西去盗墓,就会被地雷炸成碎片。”
陆巡愣愣半晌……真是上校那老家伙的行事风格。
“嘻嘻。”
陆巡一怔,抬起头来,东张西望。
“怎么了?”老贾问。
陆巡皱了皱眉头,“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老贾问。
“你没有听到吗?好像是笑声……”陆巡说,“很突兀的笑声。”
陆巡到处张望,艾叶就趴在床边,睡得很熟,除此之外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几张空的病床靠墙安置,帘子都已经收起来了,床头柜上放着水瓶和玻璃杯,灯光很明亮,地板擦洗得光滑透亮,四处都干净落拓。
病房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但陆巡刚刚确实听到了某人的笑声,一闪而没,非常细小,陆巡来不及分辨来源,他只觉得声音清脆,像是变声期之前男孩的声音。
陆巡和老贾都竖起耳朵,沉默了好几分钟,此间病房里一片寂静,除了挂钟行走的滴答声和艾叶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陆巡你幻听了吧?”老贾说,“这个时候医院里没有其他人,安全区戒严,到了夜间医生和护士应该都避难去了。”
陆巡纳闷,难道真是自己幻听了?
“你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出现这种问题也很正常。”老贾说,“你应该注意休息,让大脑及时放松……”
“嘻嘻。”
“老贾闭嘴。”陆巡又听到了那个笑声,他猛地坐直了,警惕地张望,一只手悄悄地伸进枕头底下摸出手枪,握住枪柄,“仔细听。”
老贾不再说话,也跟着仔细听。
“嘻嘻嘻嘻。”
确实有鬼魅般的笑声从他们耳边飘过,听上去非常突兀,因为没有伴随其他的声音,没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只有陡然出现的笑声,像是无根之水。
“是幻听么?”陆巡悄声问。
“不是幻听,我也听到了。”老贾吃了一惊,声音陡然紧张起来,“是个男孩的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陆巡指了指身边的墙壁,一墙之隔就是医院的走廊,刚刚那笑声就是从走廊上飘过的。
“活见鬼了,这个时候医院里应该没有其他人。”老贾说,“听声音像是个男孩,医院里怎么可能会有男孩?”
陆巡捂住艾叶的嘴巴,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女孩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陆巡凑在自己眼前,后者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安静,“嘘——”
“不要出声,不要说话,不要乱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陆巡轻声耳语。
艾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向来听话,陆巡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所以点了点头。
陆巡缓缓松开手,艾叶闭着嘴巴,望着陆巡,目光中满是疑惑和诧异。
陆巡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把双腿慢慢地挪过来,看样子是想下床,艾叶一看就着急了,她显然记得护士的叮嘱,陆巡哥哥身上的伤还未好,不能下床乱动。
“没事。”陆巡摇了摇头表示无碍,他悄无声息地从床上慢慢地下来,他的小腿有伤没法承力,所以只能双膝着地,跪坐在地板上,一手抱住艾叶,另一只手握着手枪,藏在病床后头。
“趴下来。”陆巡盯着病房的门,轻声耳语,“藏到床底下去。”
艾叶眨了眨眼,满脸的茫然。
“乖,听话。”
小丫头点点头,慢慢地趴下来,一点一点地钻进床底下。
艾叶藏好了,陆巡也跟着趴了下来,钻进床底下,手中握着手枪往前挪了挪,直到自己能从床底下看到对面的房门,这是一种被动状况下的应敌策略,如果敌人从房门进来,那么由于高度原因敌人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病床——除非他是爬着进来的,否则直立行走的人肯定没法一眼看到床底下。
而藏在床底下的陆巡必然能先敌人一步看到对方,他也就能抢先展开攻击。
陆巡抬起枪口,指住了病房的房门。
“嘻嘻嘻嘻……嘻嘻哈哈……”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艾叶很茫然很无知,但也开始紧张了,陆巡的表现显然是如临大敌,女孩趴在陆巡身边,身体微微地发抖。
陆巡也有些紧张,这是实在逃不掉了他才出此下策藏进床底下,如果他的腿脚没伤,那么第一选择应该是带着艾叶跳窗逃跑。
嘻嘻哈哈的笑声在病房门前停住了,陆巡心一沉,这代表那个发笑的人停在了门前。
病房的门把手一点一点地转动了起来,锁舌和锁芯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连带着木门上也发出刮擦声,仿佛有什么人在用指甲抓挠门板,陆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咽了口唾沫,稳住手中的枪。
“咔哒”一声,锁舌退了出来。
接下来是悠长的门轴扭转声,“嘎吱——”一声。
陆巡的食指缓缓扣上手枪扳机。
趁着对方还在扫视病房寻找目标时,把子弹全部打出去。
陆巡的病房距离门不到十米远,这么近的距离,陆巡有信心来个完美的爆头,他藏进床底下就是为了制造半秒钟的时间差,他能比对方快半秒钟,半秒钟就足够决定胜负和生死。
病房的门缓缓开了一小半就停住了,只够一个人侧身通过,走廊里没有开灯,门外的空间黑漆漆一片,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陆巡死死地盯着门后的走廊,下一刻那片黑暗中就有可能探出来一双爪子,或者迈出来一双腿,如果来的不是一个正常人,那么陆巡就会把手中的子弹全部打出去。
四周一片死寂。
陆巡等了足足半分钟,什么都没发生,房门后头黑漆漆的走廊里仍旧沉默,仿佛一潭漆黑的死水,既没有爪子探进来也没有腿迈进来。
好像那个人只是来开门的,他把门打开就走了。
陆巡皱眉,这么怎么回事?
身边的艾叶忽然紧紧地抓住了陆巡的衣服,吓得浑身颤抖起来,“陆……陆巡……哥哥……”
“艾叶不怕。”陆巡低声说,他现在没有功夫来安慰小丫头,必须全神贯注地警戒,“有我在这里。”
“陆……陆巡……哥哥,有……有人……在看着我们……”女孩颤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门口,“他……他盯着……我们,一直盯着我们。”
有人在盯着自己?
陆巡一愣,他一直在警戒门口,为什么没有发现什么人?下一刻陆巡一个激灵,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握不住枪了,冷汗从浑身上下的毛孔中涌出来,那一刹那陆巡是真的头皮发炸。
确实有人在盯着他。
那个人就在门后的黑暗中,他甚至比陆巡还要早地发现对方……陆巡本以为自己藏在床底下,就可以比敌人快半秒,实际上门在打开的一瞬间他就被发现了。
陆巡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头颅,就在门后的地板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对方已经盯了自己半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