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异鬼，这可真是一项足以名载传说的事迹。
作为同样伴随着异鬼的恐吓成长的北境人，艾德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初次听闻异鬼传说的恐惧，毕竟临冬城中正有一位年龄一大把的老太太喜欢给他的孩子们讲这些鬼怪神话。
“当冬天来临，积雪百尺，冰风狂啸，那才是真正的恐怖。”这是她最拿手的开头，之后她不断压低声音，刻意营造阴森的气氛。
“当长夜漫漫，终年不见天日，小孩在黑夜里诞生、在黑夜里长大、在黑夜里死亡，而冰原狼骨瘦嶙峋，白鬼穿梭林间，那是恐惧降临之时。”
“几千年前，一个出奇寒冷严酷的漫长冬季降临人间，只是今天的人类不复记忆。在一个长达整整一代人的长夜里，城中的国王和圈里的猪倌同样颤抖着死去。母亲们宁可闷死自己的孩子，也不愿见他们挨饿受冻。她们放声大哭，眼泪却冻结在脸颊上。”
“在一片黑暗之中，异鬼骑马到来，他们浑身冰冷，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痛恨钢铁、烈火和阳光，以及所有流淌着温热血液的生命。他们骑着惨白的死马，率领在战争中遇害的亡灵大军一路南下，横扫农村、城市和王国。他们还拿人类婴儿的肉来饲养手下的死灵仆役……”
如果异鬼真实存在，那么这个传说又是不是真实的呢？艾德在心中自问。
若异鬼的传说是真实，那异鬼的恐怖又是否真实？
若所有事情都是真实，又有谁能够战胜异鬼呢？仅凭面前站立的这位守夜人吗？
艾德认真的打量着这位名叫李察的男子。
杨毅淡然的站立着，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似乎毫不在意身上那洞察的眼神。
他心中无所惧，因为他有退路，所以纵然面对再险恶的状况他也底气十足，无所畏惧，更别说只是一名原住民的视线了。
虚空神晶的存在决定了只要他愿意付出代价，随时能逃离幻想世界，没有生命危险，自然就神色从容。
只是杨毅也在心中自问，若是没有后路，若是有无法逃避的危险，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充满勇气，纵然天塌地陷也不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或许只有当那一天到来时，他才能知道自己真正的选择。
将近半分钟，艾德·史塔克只是眼神灼灼的直视着杨毅，似乎想剥开他的重重迷雾，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将杀戮异鬼的英雄这一称号戴在头上。
“李察。”沉默了一会儿，艾德·史塔克开口问道：“你真的杀死了异鬼吗？有什么证据呢？”
北境守护的眼眸中放射着慑人的光芒，似乎只要面前的人稍稍有一些疏漏就能被他抓到。
杨毅没有任何扭捏踌躇，立刻回应道：“威玛·罗伊斯爵士可以作为人证，同一队的守夜人盖瑞和威尔也可以作为人证，他们都能证实巡逻队遭到了异鬼的伏击。而作为必不可少的物证，也同样存在。被俘虏的异鬼就存在于绝境长城，任何人看到那个怪物，都只能将它和传说中的异鬼联系起来，伊蒙学士也赞同那是异鬼的观点，莫尔蒙司令同样如此。”
随后，杨毅认真仔细的将遇到异鬼之前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他自然不会直言相告，说自己在异鬼埋伏之前就以吉凶神眼察觉它们的存在，只是说自己感知敏锐，察觉到异鬼那携带的无处不在的异常寒冷。战胜异鬼的过程也是一笔带过，只介绍了结果，异鬼尸体化作冰晶的事情也没有放过。至于消灭异鬼需要瓦雷利亚钢和龙晶，也就是黑曜石，更是注重点明。
再加上有威玛在一旁补充，班扬证明莫尔蒙司令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的话语。
艾德·史塔克认真的听完，沉吟了几秒，叹口气看向班扬，“兄弟，你可真是给我带来一个坏消息啊。”
班扬露出一丝苦笑，若不是亲眼所见，证实了异鬼的存在，他也不敢将这个信息带到临冬城。
“我也要感谢你。”艾德脸上有一丝苦涩，他的目光扫过威玛和杨毅，“当然更重要的是感谢这两位守夜人。若是异鬼真的到来，你们就是在挽救临冬城，挽救北境。若是没有你们的这个消息，我很快就要去往君临，到时候路途遥远，恐怕临冬城被异鬼率领的死亡大军淹没了我才能得到消息。”
如果异鬼真的有传说中那么恐怖，那么仅仅依靠只有不到千人的守夜人军团抵挡，他实在没有信心，可以阻挡异鬼南下的步伐。
班扬道：“奈德，异鬼并不是临冬城独自面对，你的前面有守夜人，后面有各大领主，这是每个人类共同的劫难，我想他们不会视若无睹的。”
“我知道！”艾德长出口气，神色沉郁，“但最大的牺牲终究要北境人来付出，北境本就地广人稀，虽然领土面积比得上其他所有领主之和，但人口却是最低的，无法抵挡异鬼南下不必多说，就算是真的能抵御异鬼，一切结束之后，北境不知能剩下几个人。”
班扬变得默然，沙哑道：“守夜人会站在北境人之前。”
一阵沉默笼罩了周围，不一会儿，艾德·史塔克深吸口气，脸色重新变得坚毅，“守夜人还有多少战士？”虽然他心中有数，但还是想着确定一番。
“不到四百，其他都是工匠和事务官，他们虽然也能战斗，但那是最后的迫不得已。”
艾德低头沉吟，心中权衡着，“我会联系北境各领主，让他们按人口出人，应该能让守夜人多出几百个战士，让你们那里稍微宽松一下。”
班扬点头，对兄长的决定似乎还算满意。
杨毅则眉头一皱，几百名士兵，难道这就是一位公爵的能量吗？真不愧为中世界的封建社会。
不同于华夏古代，随随便便就能拉拢起几万名士兵，冰与火的社会更类似于西方封建时期，再加上这个世界特有的背景。
在西方封建时期，可是很少有职业脱产士兵，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大部分都是农民接受领主征召成为士兵，拿起锄头是农民，放下锄头拿起刀剑就是士兵，这样的士兵素质可想而知。
维斯特洛也是如此，甚至情况更差。
冰与火世界不规律的气候让生产力的发展极为缓慢，长夏还好，稍微遇到持续时间久一点的冬天，社会就要经历一次动荡倒退。这就让八千年前就进入了铁器时代，可以用钢铁铸造兵器的维斯特洛，在八千年后，依然处在铁器时代。
严峻的自然气候再加上落后的生产力，又是在人口最稀少的北境，纵然是北境守护，临冬城公爵，也没有能力拉起多少士兵。
几百名脱产战士，已经是艾德的能力极限了，更多的人手他自然是能够提供，但只有人手还不够，最重要的是后勤。
贫瘠的北境无法为守夜人提供太多的资源。
“晚宴之后，我会向国王禀告，到时候看他怎么说吧。”艾德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一位蓝色眼眸、红褐色头发、身材硕壮、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门口。
“父亲，陛下在召唤你。”
……
等艾德·史塔克告别离开，杨毅和威玛也在班扬的带领下去往住处，在他们身边，则是刚刚到来的年轻人。
罗柏·史塔克，北境守护艾德·史塔克长子，临冬城公爵继承人，一位十四岁的少年。
“班扬叔叔。”他笑着招呼着，神态语气亲切真诚。
“罗柏！”班扬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关心道，“听说你不久前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了，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已经完全好了。”罗柏回应道，眼眸深处却闪烁了一下。
“长城那里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北面的野人安宁吗？”罗柏满不在意的随口问道。
班扬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应不应该告诉罗柏关于绝境长城的事，但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的，早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野人那里有些异常的动静，但现在守夜人已经顾不上野人的事情了。”班扬直视着罗柏的双眼，“游骑兵在北面发现了传说中异鬼和它们率领的死亡大军的存在，并俘虏了一只异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罗柏的眼睛猛地睁大，清楚的浮现出惊愕神色，似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
班扬没有说话，等待着罗柏回过神来。
很快，罗柏就急切的问询道：“异鬼不是传说中的怪物吗？怎么会出现在现实，而且谁又能打败并俘虏异鬼呢。”
“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班扬神色严肃语气认真。
“凛冬已至，长夜即将降临。”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愣住不动的罗柏。
威玛立刻跟上。
最后的杨毅则扫了一眼神色呆愣眼神变换不定的罗柏，心中突如其来的有些异样，但他很快就将其抛开，去往自己的房间。
临冬城在进驻了国王车队后早就人满为患，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为到来的守夜人在城堡内准备了房间。虽然这可能大部分是看在班扬·史塔克的情面上，但北境守护也无愧于称呼守夜人为黑衣兄弟，也只有在这里，守夜人才能得到客人一般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