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知道穆念慈这一去,梅超风日内必到,她下手狠辣,归云庄上人数虽多,却无一人是她对手。即便陆乘风武功很强,但他双腿残疾,如何敌得过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于是他与黄蓉商议道:“咱们还是把梅超风的事告知陆庄主,请他放了杨康,免得庄上有人遭她毒手。”
黄蓉摇手道:“不好。杨康这家伙不是好东西,得让他多吃几天苦头,这般轻易便放了,只怕他不肯悔改。”其实杨康是否悔改,她本来半点也不在乎。在她内心深处,反觉这人既是丘处机与梅超风“两大坏蛋”的徒儿,那也不必再劝他改过自新了。
郭靖道:“梅超风来了怎么办?”
黄蓉笑道:“七公教咱们的武功本事,正好在她身上试试。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师姐能不能挡得住你的降龙十八掌?”
郭靖知她脾气如此,争也无益,也就一笑置之,心想陆庄主对我们甚是礼敬,他庄上遭到危难之时,自当全力护持。
又过了一日,两人不说要走,陆乘风也是礼遇有加,只盼他们多住一时。第三天早晨,陆乘风正与郭、黄二人在书房中闲坐谈论,陆冠英匆匆进来,神色有异。他身后随着一名庄丁,手托木盘,盘中隆起有物,上用青布罩住。
陆冠英道:“爹,刚才有人送了这个东西来。”揭开青布,赫然是一个白骨骷髅头,头骨上五个指孔,正是梅超风的标记。
郭靖与黄蓉知她早晚必来,见了并不在意。陆庄主却是面色大变,喃喃道:“果然是她!好啊……老夫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等到了!”
黄蓉奇道:“陆庄主,你见了这骷髅头,为什么不害怕啊?”
陆乘风冷笑道:“害怕?老夫当然害怕!不过,这一次老夫就算再害怕也要好好会会她!”
陆冠英见陆乘风面色似有蹊跷,问道:“刚才有人放在盒子里送来的。庄丁只道是寻常礼物,开发了赏钱,也没细问。拿到帐房打开盒子,却是这个东西,去找那送礼的人,已走得不见了。爹,你说这中间有什么蹊跷?”
陆庄主不答,伸手到骷髅顶上五个洞中一试,五根手指刚好插入。陆冠英惊道:“难道这五个洞儿是用手指戳的?这是什么武功?指力竟然这么厉害?”
陆庄主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道:“你叫人收拾细软,赶快护送你妈到无锡城里北庄暂住。传令各寨寨主,约束人众,三天之内不许离开本寨半步,不论见归云庄有何动静,或是火起,或是被围,都不得来救。”
陆冠英惊道:“爹,干什么呀?”
陆乘风没有理他,脸上露出决绝之意,对郭靖和黄蓉道:“老夫与两位萍水相逢,极是投缘,本盼多聚几日,只是老夫早年结下了两个极厉害的冤家,眼下便要来寻仇。非是老夫不肯多留两位,实是归云庄大……大祸临头,要是老夫侥幸逃得性命,将来尚有重见之日。不过……不过那也是渺茫得很了。”
黄蓉道:“陆庄主这就是把我们当外人了,我和靖哥哥都有武功,这次定当留下助陆庄主一臂之力!”
陆乘风苦笑道:“郭兄弟的武功是不错,不过不是老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那两个对头武功二十年前就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如今这功夫更是远超老夫,这次就算两位助我,我们也是有败无胜!”
郭靖没有说话,黄蓉又道:“那陆庄主可以利用庄中五行八卦之术克敌制胜啊?”
陆乘风苦笑道:“老夫的两个对头当年就是老夫的师兄和师姐,老夫会的本事他俩又怎可能不会?这个庄子里的五行八卦之术在真正高手眼中其实就是个笑话,根本无法克敌制胜的!”
黄蓉突然问道:“陆庄主,你的对头是‘黑风双煞’?”
陆庄主道:“正是这两个大魔头!”
黄蓉笑道:“如果是他俩,那你可以放心了,因为铜尸陈玄风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梅超风一人,而且她目前双目失明,有靖哥哥在,根本不足为惧!”
陆乘风知道郭靖的武功不错,心道如果真是只有梅超风一人,而且又是个盲人,就算她武功再高,估计也敌不过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姐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为人心狠手辣,郭靖这个毛头小子也不见得能在她手上讨得了便宜。
陆乘风正犹豫间,黄蓉又问道:“陆庄主,你既知有厉害对头要来寻仇,明知不敌,何不避他一避?常言道:君子不吃眼前亏。”
陆乘风叹了口气道:“‘黑风双煞’当年害得我好苦!老夫半身不遂,就是拜受这两人之赐。二十年来,只因老夫行走不便,未能去寻他们算帐,没想到铜尸陈玄风竟已丧命,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今日梅超风既然赶上门来,不管怎样,老夫定当决死一拼。再说,他们得罪了我师父,我自己的怨仇还在其次,师门大仇,决计不能罢休。我也没盼望能胜得过梅超风,只求拚个同归于尽,也算是报答师父待我的恩义。”
黄蓉双眼通红,激动道:“陆师兄!”
陆乘风惊道:“你叫我什么?”
黄蓉激动之下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开口,郭靖忙道:“不敢隐瞒陆庄主,蓉儿正是东海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之女,名叫黄蓉!你与梅超风乃是同门,自然是她的师兄了!”
陆乘风大吃一惊,激动之下说话竟已有些结巴:“原来是小师妹……师父他……他老人家这些年还好吗?”
黄蓉这才缓过劲来,含着热泪笑道:“我爹爹身体好得很,劳你这些年来挂念了!”
陆乘风大喜,忙吩咐陆冠英道:‘快吩咐下去,在湖边设宴,老夫与小师妹同门相会,当大肆庆祝一番!’
归云庄的效率相当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在湖边小亭弄了一大桌酒菜,陆乘风父子和郭靖、黄蓉分主客次序坐下,正要开席,忽见湖滨远处一人快步走来,头上竟然顶着一口大缸,模样极为诡异。
这人足不停步的走了过来,待他走近,只见是个白须老头,身穿黄葛短衫,右手挥着一把大蒲扇,轻飘飘的快步而行,那缸赫然是生铁铸成,看模样总有数百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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