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贺连成是带着几分痞气,陌涵玉或者说西陵绯玉是像阳光一样明媚透彻,苏夜的精致与谪仙之气,西陵绯彦的勇武非常,那么,眼前的人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形容。
古月言,古家嫡出公子,西凉帝都四公子排行第一。
眼前这个人没有一张精致的脸,五官平平,可是却又一双好看的眼睛,似乎能够看透人世间的一切。身上有种淡淡的书卷味,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书生意气,还有那草药的清香。
陌涵烟前世十分好奇,西凉世家出帝师的专业户怎么会来到天一峡这个小村落。即便是在前世,陌涵烟也没有见过古月言几次,但是,关于西陵越对古家的重视,却一直都听别人提起过。
古家这一辈中,恰好碰到“月”字排名。西凉皇帝叫做西陵越,西凉长公主叫做西陵月,按照西凉礼法,古家应当避嫌这个“月”字,但是,西凉皇帝西陵越知道这件事以后,亲自去古家,拜见古家当家人,说“月”字不用避嫌。皇室对古家的恩,宠,仅仅从一个“月”字,就可以看出来。
“陌小姐,你的身子本就中毒,后来饮食不够精细,没有好好调养。本就落下了病根,如今,身子元气大伤,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好。”古月言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陌小姐,还请屏退左右,月言还有一事告知。”古月言迟疑许久之后,还是说出了这一句,按照西凉礼法而言,不算怎么合理的话。
“小姐,这不合礼数。”青怡听完古月言的话,脸上带了几分薄,怒。
陌涵烟摆了摆手,说到,“下去。”
“诺。”青怡看了看自家小姐,最终还是退下了。
“陌小姐,请原谅月言的无理。”古月言一脸歉意,对着陌涵烟拱了拱手。
“下人不知礼数,古公子还请见谅。”陌涵烟微微转身,避过古月言的行礼,说到,“下人无状,将古公子强行从皓月城带回来,救了涵烟一命。古公子为人如何,涵烟自是清楚。古公子既然要求涵烟摒/退下人,恐怕,事情也是十分紧要的。”
“多谢陌小姐信任。”古月言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实话,陌小姐可能元气消/耗过度,恐怕将来难有身,孕。”
“你说什么?!”陌涵烟突然提高了声音,不禁想到了前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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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荣昌六年。
青怡看见贺琳琅在御花园嬉闹,因为自家主子,心中怨,气不平,不禁出言讽刺了贺琳琅。
贺琳琅当晚同西陵绯色闹别扭,要求西陵绯色来宠,幸皇后陌涵烟。
那一晚,对于陌涵烟而言,是一场噩,梦。如果用陌涵烟没有穿越前的话来说,那就是“婚内强,暴”。
西陵绯色脸色阴沉的走后,陌涵烟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反抗,在床前吐了好久,然后,大病了一场。
等到陌涵烟醒来以后,才发现陌氏九族和云氏九族被西陵绯色一道旨意送往了天牢。这道旨意的名头却是,陌氏与云氏勾结西晋余,孽,妄图窃,国,篡,位。
西凉太和殿门外的台阶上,官员被杖/毙了好几批,大理寺的主审官员也被换了好几批。这个案子,直到荣昌七年年初,才定下。
陌涵烟一直在为陌氏和云氏奔走,有一次特别劳累,晕倒在关雎宫,醒来才知道自己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因劳累过度,差点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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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报应吗?前世,自己利用了这个孩子,让整个西凉世家知道了“兔死狐悲”,将西凉民众的仇恨值拉伸了好几倍。这一辈子,本打算好好补偿的,可就这样与之无缘了?
陌涵烟闭上了眼睛,放在袖子里面的手紧紧的握着,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古月言看着陌涵烟,准备轻声轻脚的离开。
“古公子。”陌涵烟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古月言。
“陌小姐放心,月言既然单独找陌小姐说这件事,自是会保密。”
“纸永远都包不住火,”陌涵烟睁开眼,脸色十分的苍白,却勉强笑到,“如若有人问到古公子涵烟这事,就据实已告吧。这样,也不辱,没了古家作为帝师的时代英明。”
古月言看着陌涵烟,不禁劝道,“陌小姐,也可能是月言医术不精,毕竟......”
“古公子就不要自谦了,古公子在帝都四公子之中排名第一,自是不会说这样的诳,语。”陌涵烟苦笑道,“这或许就是命吧。”
古月言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陌涵烟怀孕的可能性不到一成。女子不能有身,孕,或者,受,孕机率十分的低,对于女子而言,不啻于是一个决定其悲惨后半生的梦,魇。
古月言饱腹诗书,却不知道如何来安慰陌涵烟,但作为一个医者和世家弟子,古月言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早就从叶护城这些人的口中知道了关于陌涵烟的事情,听完陌涵烟这些话,心里不禁对陌涵烟的评价一下子又高出了许多。
“古公子,不知涵烟的身子多久能够恢复?恢复之后除了不易受,孕,是否还有其他的后遗症?”
“大概需要两个月。如果一直在天一村,恐怕时间还早更久一点。除了不易受,孕这一项,其他后遗症倒是没有。”古月言想了想,“月言建议两个月后,陌小姐尽快会帝都调养。如果可以,现在动身也更好。”
“多谢古公子,”陌涵烟行了一个礼,“还有一事想求古公子帮忙,就是不知是否当讲。”
“陌小姐请说,月言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世人皆知,古家公子,一言千金。”陌涵烟笑到,“古公子见过涵烟之事,还请古公子保密,涵烟还有些事情需要查明一下。”
古月言有点微微吃惊,很快掩盖下了自己的惊讶神色,说到,“既然陌小姐执意如此,月言自当保守秘密。如果有需要月言效劳的地方,还请陌小姐直言。”
“多谢古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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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叶城。
西陵绯色看着在那些受伤的士兵躺在一起,互相围着,低声哼着一首曲调直白的曲子。曲子不似西凉宫廷的雅乐的悦耳,用词也太过直白,充满了浓浓的市井味道。
西陵绯色听着士兵哼了几句,即便有着前世和这辈子的经历,西陵绯色却被感动了。忙叫田七去士兵那里找来那首曲子的词,只见上面写着: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
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
民莫不榖,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
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西陵绯色看完这首曲子的词,才发现自己的眼里满是泪水。这首曲子写尽了“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无奈,将整个人内心与柔弱的感情提到了最高处。
作这首曲子的人,真的好算计!好狠毒的算计!
自古兵家有言:“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虞城被屠、城,叶城情况不明。这一年以来,从各地调往叶城与虞城的士兵,从已经知道的消息来看,七万人的死亡人数是确定的。这些人的父母亲人本就恨不得立刻杀了西晋之人解恨,现在又出了这首曲子,只怕整个西凉对西晋的仇恨会提到最高的程度,没有几代人,都不会消灭。或者说,只要这首曲子存在,都会一直被西凉和历史铭记着。
西凉士兵如今哼着这非常具有感染力,能够打动人心的曲子,自是会让西凉的士兵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一旦西凉战败,按照西晋的作风,很有可能会被当做俘虏杀死,家中的高堂亲人自是没有人供养。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今日攻城,整个西凉士兵的战斗力会提高这么多了。
这样一来,也好。前世叶城虞城之事,再也瞒不住,至少,会被每一个西凉子民牢记于心。还有,贺琳琅......
这三个字,西陵绯色一点都不想去想。当日,重生这后,一直到了今天,西陵绯色是不愿意去想任何和她有关的事情的。
贺琳琅,只有一起长大,自己当做亲妹妹来疼爱的。在自己心里,贺琳琅同西陵绯颜的地位是一样的。自己母后整天念叨着要将两人凑成一对,那时候自己也认为,这样凑成一对,也没有关系。西凉这么多的皇室宗亲,世家子女,有几个人在成亲之前见过?对彼此了解?这样说来,同贺琳琅凑成一对,至少自己成亲之前,对她就有着一定得了解。这点,是自己的幸运之处吧,相对于那么多西凉世家之人而言。
可是,尽管这样,当初,自己所想的,也不过至多让她居于妃位,还不是有封号的四妃之位罢了。一来,贺家权势如今过盛,而且,根基不稳;而来,贺琳琅本是,没有这样的能力,能够撑得起有封号的妃位!何况,背后还有着不靠谱的母后。
可是,遇到了陌涵烟以后,自己才知道,感情,是不能将就的。前世,自己在长信殿跪了三天,是真心想要求娶陌涵烟的。第一次,想要有个人,陪着自己,生同寝,死同穴。
可是,这些,都变了。变得,超乎了想象。
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有着不为人知的内情?贺琳琅,你在这中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西陵绯色想了许久,没有头绪,余光瞥见手中的曲子,突然想到了被困在叶城的人,突然对随行的侍从说到,“传令下去,让军队里会写字的人,将这首曲子和曲调誊抄一遍,用飞箭和飞鸽等一切工具,让它们散落在叶城的各个地方。田七,你立刻去通知贺连成和各位将军,今晚的攻城计划暂时搁置。”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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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天一村。
夏季的天气说变就变,下午还是阳光灿烂,傍晚就起了风,天气一直阴沉沉的。
陌涵烟坐在屋里的凳子上,身上松松垮垮的披了一件衣服。乌黑的长发用粗制的簪子挽了起来。陌涵烟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翻着一本《西凉地理志》,眉头不时的皱了皱。
青怡刚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慵懒的坐在凳子上,粗布衣衫和素颜,都不能掩盖住自家小姐身上流露出来的那股霸气与凌厉。青怡看见自家小姐的样子,总觉得像一种动物。刚想到这里,母老虎三个字就突然在青怡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青怡忙压下自己的杂想,快步的走到陌涵烟面前,行了一个礼。
“小姐,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是吗?”陌涵烟懒懒的答应了一声,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青怡。
陌涵烟将手中的书当下,“起来吧。”
“诺。”青怡忙上前,扶着陌涵烟走向床榻。
“如今,皓月城的情况如何?”
“听雨传来消息,一切都依照小姐的预想进行,现在,就差帝都那边的消息了。”青怡蹲下身子,轻手轻脚的将陌涵烟的鞋子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