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的从各家各户的屋顶升起,能听见鸟儿的脆鸣与若有若无的鸡犬相鸣的声音。天一村的整个空气里都沾染了一股淡淡的俗世烟火味。
古月言突然铺开放在行李之中的上好纸张,挽袖提笔,迅速的写着什么。看着写好的文章,通读了几遍,嘴角不禁勾了勾。
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古月言的小斯砚台端着水进来了,看见自家主子衣服已经穿好,头发松松垮垮的披在头上。
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家公子凡事喜欢亲力亲为。刚开始服侍自家公子的时候,自己公子,什么都打点好了,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后来,再三向自家公子抗议,自家公子才每天早晨起身的时候勉强的将自己头发交给自己打理。
“公子,你又这样。”砚台不禁抱怨道,“每次都不等书砚服侍,总是这么早就起身,书砚会感觉自己很没有用处。”
一首古朴的农家小调在天一村响起,曲调清新淡雅,古朴动听,有一种淡淡的宁静和古老悠远的韵味。
古月言忙随便的将自己的脸擦了一把,随手将毛巾丢到了脸盆里,打开门跑了出去。
“公子,你还没有梳头呢!”书砚不禁追了出来,在后面喊了一声,“哎,又是这样。碰到好听的乐曲就跑了出去,这次居然连轻功都用上了。”
天一村里,有一株几丈高的香樟树上,枝繁叶茂。居于中间那株最为高大,树干盘根交错,伸展开来,像是众多美人舞动时舒展开来的柔夷,苍翠的片叶似水中的涟漪,一层层向外散开。
一身粗布衣衫的陌涵烟,慵懒的靠在香樟树的树干上,洁白如玉的双手拿着香樟树叶,如娇花盛开的红唇,轻轻的吹着。姣好的面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闭着,只留长长的睫毛。
古月言就这样愣愣的看着陌涵烟,听着她吹这首不知名的曲子。
无论从哪一方面知道的消息,陌家这位大小姐,似乎永远都温柔如水,一太子殿下西陵绯色为中心;可这样的曲子和吹奏的功底,真的是那种俗人所有的?眼前这样的情景,突然让古月言觉得,陌涵烟,也可以是一个很灵动之人。
自己在想什么呢?怎么越想越偏题了?
古月言自嘲一笑,刚好看见陌涵烟睁开了眼。那双眼睛像涉世未深的婴儿,没有染上红尘的任何浊气,看见古月言,眸子里微微闪过惊讶。陌涵烟对着古月言轻轻笑了笑,似月夜里盛开的幽兰。飞身下来,脸上却是带着世家嫡女特有的那种笑容,刚才的一切,似乎只是古月言自己的错觉。
“古公子,这么早也出来了?”陌涵烟看着眼前这个连头发都没有梳洗的古月言,不禁带着几分好奇问到。
“咳咳咳,”古月言不好意思的脸红了,假装咳了几声,对陌涵烟拱了拱手,“月言失礼了。实在是陌小姐这首曲子十分的古朴动听,月言从未听过。以为是哪位高人在此,若早知道是陌小姐,月言也不会这般急匆匆的赶过来。”
陌涵烟听完古月言的话,不禁笑了出来,眼底也多了几分真诚。
陌涵烟记得前世帝都有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古家月言公子尤好音律,各种宫廷雅乐,市井小调都能够在古家这位月言公子那里找到。
有一次,月言公子在修订先帝的《禁中起居注》,不远处正有人在弹琴。月言公子写了一半,忽然放下笔跑了出去,大声说到,“弹错了,这个地方弹错了。”
自那件事以后,古家月言公子“琴痴”的名义留传出来了。
“不过在虞城偶尔得到的小调罢了。”陌涵烟说到,“古公子如若喜欢,可有笔墨,涵烟将曲谱写下来给古公子。”
“自是最好不过,月言在这里多谢陌小姐了。”古月言脸上带着喜色,感激的对陌涵烟行了一个礼。
“古公子痴爱音律,能够看上这首曲子,是它的荣幸。”
“哪里哪里。”古月言忙说到,“不过,这首曲子调子倒不似西凉这边的韵律。”
“这是我在虞城时,无意从一位老人家那里得到的。”陌涵烟看着手中新制的竹笛,满是感叹道,“当初心思不静,怎么也弹奏不出这首曲子的意境,形似却无神。没有想到,今日在天一村倒是有那几分味道。涵烟技艺拙略,班门弄斧,让古公子见笑了。”
“没有,陌小姐今日吹奏的曲子,尤其是意境,恐怕月言都难以达到。”
陌涵烟转身看着宁静温馨的天一村,突然感叹道,“这浮生半日闲也是偷来的,你我都是世家子弟,羁绊太多,哪能有这般清闲的日子,超脱红尘,遗世独立?”
-----------------------------------文:BY晋,江の笨笨FISH-------------------------------------------
西凉,叶城。
西凉士兵将《蓼莪》这首曲子用飞箭与飞鸽等射入叶城。叶城士兵和百姓几乎人手一份,一瞬间,整个叶城的人都争相传唱这首曲子。
司马无殇带着一半的铁甲兵刚回西晋京都不久,司马无情就接到了下属的报告。随之而来的是,西凉太子西凉绯色攻破叶城东门的消息。
司马无情忙带着士兵迎战,这一战西晋惨败。西晋留守叶城的铁甲兵死伤大半,司马无情带领残余部队退守虞城。
西陵绯色率领部队进驻叶城以后,就迅速的带人去查找陌涵烟的下落。可惜,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西陵绯色握着自家父亲让狼烟暗卫传过来的消息,去叶城地牢里找了一圈,却只能看到当初接到密旨,护送陌涵烟来叶城汇合部队的尸体,每一个都饱受了折磨,缺胳膊少腿的尸,体都不在少数。
西凉,西晋还有北漠,三国鼎立。
自三国建国以来,分分合合,纷争不断,但是,西晋也没有像今天这般残,忍与不通人情的杀,戮。
只有一种可能,在虞城屠,城,是为了杜绝自己在虞城还活着的机会;但是,西晋没有在虞城找到自己,又能确信自己活着。至于叶城,西晋在拿叶城的百姓泄愤。
西陵绯色猛地捶了一下墙,然后趴在墙上,身子微微颤抖。
半晌之后,西陵绯色离开了地牢,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还有叶城人的开心,愤恨,空洞等各种表情。想到刚刚统计出来的关于叶城人遭遇的数据,似乎能够明白,为何前世,陌涵烟在知道琳琅身份以后,虽然没有对付她,却一定要贺琳琅离开西凉了。
西陵绯色,你前世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变成那样?陌涵婳真的说的很对,前世,西陵绯色前世的确不配为人夫,为国君。
叶城,变成了一座带着伤痛的城市,这种心理上的抢多久才能够消失呢?恐怕会要很久吧,不然,琳琅前世也不会再叶城死的那样惨了。
那么,这辈子呢?恐怕,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伤痛了。
陌涵烟,你究竟在哪里?我,真的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西陵绯色带着几分颓废的走在了叶城的街道上,想着自己前世没有变得莫名其妙之前,陌涵烟是太子妃,自己是太子时的场景,心里微微好受一点。
陌涵烟,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是我的妻子,这辈子我回来了,你呢?
西凉军队攻下叶城后,整个西凉,除了世家贵族在心疼烧钱太多,每天计算着花费多少。其他的西凉百姓都十分的关心叶城的情况,尤其是各地学子,他们不少人都重各地赶到了叶城。
西陵绯色看着第一批赶到叶城的学子商人之中,看到了一个前世的熟人:赵培华。
前世自己登基,赵培华就是西凉十分著名的画家与骨科大夫,当然,还有他清流状元身份。这个人是叶城之人,当年叶城被西晋攻下的时候,赵培华正赶去帝都太学求学。前世,因为虞城与叶城之事,西凉世家贵女与相关人员基本没有波及,西凉世家为了自己的利益,琳琅远嫁北漠的愧疚,加上自己母后知道琳琅的身世后来长信殿求自己,就顺势的压下了这件事。赵培华却在朝堂之上直谏自己去查这件事,宁愿丢了官,经受了牢狱之灾也要去宣传这件事。
“草民赵培华参见太子殿下。”赵培华看到西陵绯色,忙当下手中的物品,满怀感激与激动的拜见了西陵绯色。
“快快起来,”西陵绯色忙虚扶了赵培华一把,“赵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草民出身贫寒,还没有功名。太子殿下称呼在下为公子是折/煞草民了。还是请太子殿下称呼草民的名字吧。”赵培华那你说到,“草民在去帝都途中碰到了不少友人,得益于太子殿下的“飞鸟传书”和“陶罐传信”的办法,让西凉民众得知了西晋的暴行。几人筹集微薄之资,希望能为叶城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太子殿下又亲自督/战,经受苦难却为了西凉民众不辞辛劳,实在是西凉之幸。”
西陵绯色听完赵培华不急不慢的说完,言语之间都是满满的感激,联想到前世,不禁有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太子殿下,草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太子殿下将叶城后面的恢复工作交由草民?”
“据本宫所知,赵培华你是从帝都方向赶回来的,准备进入太学读书。帝都太学对学生入门要求极为苛刻,错过了这次,恐怕没有其他机会了。”
“叶城是草民的故乡,能为故土尽一份力却推辞,这样的学子,将来也能为官爱民?”
“好,本宫就许了这件事。”
“草民多谢太子殿下恩德,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赵培华忙跪下来,对西陵绯色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西陵绯色刚走,就碰到一脸急匆匆的田七。
“殿下,有陌小姐的消息了。”
田七看见自家殿下呆呆的愣了许久,突然,好像很艰难的才吐出了几个字,“你说,涵烟?”
“是的,殿下,陌小姐的消息。”
田七重复了一遍,却突然发现自己太子红了眼眶,却笑了笑,然后两眼一闭,晕倒在地上。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