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从信里找出了地名。
陶九知揪出了可探究的点：“我记得那里有个出海的港口，外地人一般不会去，除非是要出海。那时沿海一带确实没能纳入监管，可是出海口把关严格，周相当时正被通缉，如果真是他们的话，当地不可能不报……”
事关外公一家人的下落，萧佑薇兄妹俩认真地听着。
小七脑瓜灵活，一下子抓住了他质疑的点，说：“这儿说了，当时那一家四口着急出海，却被拦着不让过海检，于是那个妇人冲到前头去打探，结果发现啊，是当地的一个高官备了大船在近海游玩，船上载了十几个妓子陪他嬉耍，他为了玩得快活，下令近海当日禁止出行。”
“周夫人上船之后看到那官员在亵玩妓子，极尽羞辱，她一时愤怒竟然当场就杀了他。”
萧佑薇一愣，好一个烈性女子，想到外婆曾经打趴了静安军的一群高级将领，她觉得这的确似是外婆的风采。
小七绘声绘色地说着，就好像自己当时在场经历过一样，“……这桩子事儿之所以没被上报到京都，那是真的有原委，就说那个被周夫人怒杀的官员，巧了，他有个孪生弟弟，跟他生得是一般模样。”
“所以就由这个弟弟顶替他的哥哥，当了这个官职？”萧佑薇猜测道。
“没错！”小七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弟弟贪心又胆肥，把哥哥的尸身拖回来之后啊，第二天穿上哥哥的官服去议事，人人都当他死了，没想到青天白日里见他活过来，无不惊悚，紧接着这个弟弟就跟大家说，那个被刺死在船上的是弟弟，那些人就信了。”
“你们想啊，他连冒名顶替的事都做了，没准心里还在感激周夫人八辈祖宗呢，对她硬闯港口的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放了过去，所以这事在哪儿都没记录。还是因为我师父朋友多，名气大，这才从那时旁观过的江湖人嘴里挖了这些出来。”
小七一脸得色，陶九知恍然，怪不得卷宗里对这件事毫无记载，偷天换日的事不是谁都有胆量做的，恐怕也是正值朝代更替，诸事繁乱，这才让那个沿海官吏兄弟俩肥厚了胆子。
从小七这番讲述里，没有明显的漏洞能看出不对劲，却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说明主人公的确就是周家人，这让习惯从事实分析的陶九知遭遇了少许的挫折。
可是萧家兄妹俩已经相信了小七的说辞，开始商量下一步该做什么。
“哥，外祖母的母家是哪里？”
萧佑薇总觉得，如果那一家四口正好对应上外婆他们四个人，那么一定是以外祖母为主心骨的。
全家遭遇通缉，外祖母一个身怀武艺的奇女子，其实大越周围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她都能带着丈夫孩子去，可是她执意从靠近东海的港口出海，而且是在那个航海极有风险的年代。
这说明什么？外婆一定认为出海才是对他们最安全的路。
一个出嫁之后夫家遭难的女人，她心里最值得投靠的地方，除了娘家以外，萧佑薇想不到其他的了。
萧佑安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陶九知却摩挲着下巴说：“我可能知道一点。”
三双眼睛同时把目光投到他脸上。
他回想着说：“当年我就觉得周夫人奇怪，她的武功路数跟大越江湖人截然不同。而且她尤其喜食鱼虾，几乎全京都都知道丞相府每天都要购置新鲜的水产，如果有从海里捕捞上来的东西，不论是不是活物，周相都会欣然抢购。”
“她应该是来自海上，而且，作风不像是海岛上的渔民。”
不是渔民，那就只能是海盗了。萧佑薇在心里补充了他没说的下句话，忽然面露喜色：“那就是说，只要他们能成功出海，之后八成还好好活着！”
海盗是东海上过得最滋润的，开张吃三年，不开张的时候在他们自己的岛上过日子，除了同行以外几乎没有敌手。
不要觉得海盗之间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这个小世界的海域是很广阔的，不缺生存空间；东海是别国商船的必经之路，肥羊多得是，所以海盗之间轻易真的打不起来。
小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讷讷地说：“信上说，有条很大的船开到港口把他们接走了，之后就再也没人看见过他们。”
能让海盗不惧被官府追杀的风险把船停在港口，看来外婆的地位不低啊。
萧佑薇现在知道几个亲人没有生命危险，心里平定下来，思绪紧跟着又回到母亲那里，她跟小七反复确认了有没有其他消息，小七遗憾地摊开双手。
之后是兄妹俩的叙旧时间。
小七带着红儿去捕食，陶九知陪着坐了一小会，然后去了茶肆外面，靠着木柱盘腿坐下，萧佑安不解，却见妹妹习以为常的样子，轻描淡写了一句：“他就是吃多了撑的，让他自己消化一会就好了。”
背对着他们的陶九知耳朵一动，唇边泛起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萧佑薇不太好跟哥哥解释具体原委，只好这样含糊过去。
那天她借天女的力，诛杀了邪童子，残魂被陶九知收下，而后萧云琪一死，魂魄同样被他收了过去。
萧云琪的魂魄只是一道小菜，邪童子却是不折不扣的大餐，他用幽冥道力配鬼面令牌封着邪童子的魂，每到压制不住的时候就放一点出来尽快吸收掉。
到现在，应该是吸收过大半了。
兄妹俩讨论了一阵，从兄长大人口中，萧佑薇知道现在的京都又进入了一段不太平的时期，其一和以往一样，还是因为皇帝的病，其二却是件神奇的事：九皇子殿下的病，居然治愈了！
她对萧怀风这个病秧子印象很深刻，说他倒霉是真的倒霉，从一出生就落了个病体，却也正是这副久病之躯让他从皇子世子们的搏斗中幸运地存活下来。
上一次的不太平时期里，看似最后的赢家是太子和十四皇子，其实这两人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而这次，看来是该九皇子萧怀风唱主角了。
“他承诺过会帮忙寻找母亲的下落，不知道结果如何了。”萧佑薇喃喃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