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面是做个小侍女,实际上,宋挽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在一些事上,也很少有瞒着她的时候。
只是,最近有些流言,说宋挽搭上了寿宴见过的那个高通判。
收理好盥洗用品,谢焕随意擦了把脸,打算去找她聊聊天。
“笃笃。笃笃笃。”
谢焕差点被自己的裙袂绊了一跤!谁啊,大早上的来敲宋挽的门?转过楼梯拐角,一个消瘦的年轻官员样背影映入眼帘。
谢焕掂掂脚,脑海中不断回忆李百乔平日做派,酝酿下情绪。
“呦——!!”
背影的主人猛的回头,好像受了惊吓。见原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侍女,略放下心来。
“这位官人——这大早上的,您什么事儿啊?”谢焕侧着身撩撩耳际,故作轻浮。
“啊,我,我找一下我家大人!”局促不安地。
谢焕微不可察的蹙蹙眉头,学着宋挽的姿态款款步上台阶,仔细打量他两眼,哧哧笑着推了下他的胸膛,“挽姐姐还睡着呢,大人请晚些来吧!”
脸涨的通红,“小妹妹,你,你不要这样!下官有要事求见高大人,下官......”
“谁告诉你,要到碧芳楼找你们高大人的?”谢焕抱臂倚门,笑的眉眼弯弯。
“下官,下官同僚......”
忍不住“哈”了一声,“你大可推门进去。若你们大人不在,他要是听说你来这里找他,你猜他可高兴?若你们大人在这里,你猜他可愿意见你,商讨要事?”
年轻小官员低头寻思了一会儿,郑重地向她揖了一揖,“多谢姑娘点拨。”
撩开刚学的官员步子,转眼就从楼梯拐角消失不见了。
谢焕搓了搓胳膊站直身子。
刚才她倚着的两扇门里传出银铃一样笑声,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宋挽昳丽秾华的一张脸,“小焕妹妹好天赋啊!要不要让姐姐调教调教你,让你在我们碧芳楼做个尤物?”
连忙摆摆手,谢焕撩开袖子,让她看胳膊上大片的粟米状粒,“你看我这起的一身!我跟你说,我这可是为你献身了啊?”
宋挽哈哈大笑,把她拢入一个满是兰草香气的怀抱,“多谢你啦!”
胭脂桥外,庭院深深深几许,扑棱棱飞过一只白鸟。
沈持衡垂着眼睑沉默,手中发力拆封蜡丸,轻轻展开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织图,就着跳跃的烛火仔细观看。
李百乔围着团团打转,“阁主,这是什么东西啊?是不是咱们帮萧老三除去了他哥,他回报咱们的东西?”
“地图。”
“啊?”李百乔手里掂弄着孟盏刀,“什么地图?”
沈持衡将这丝图揉成一小团拈在指尖,“你可知道这盱眙城是什么地方?”
“我只知道,此城与东陵山墓有关系,至于为什么有关,”李百乔摆摆头,“不清楚。”
“我从头和你说,你也知道,穆景致是个草莽出身,说好听些,是爱物惜民,其实是实打实的市侩精明。四海靖平之后,修建帝陵也被提上了日程。”
沈持衡笑的讽刺。
李百乔瞪大了眼睛,“是啊!就大虞在先皇开国那几年的国力,能把帝陵修成小东山那样?咱们先皇陛下莫不是当铺管账本子的出身吧?”
“穆景致的帝陵,是本朝首座陵寝,若是建的寒酸,就无法彰显国力昌盛威仪,令四海臣服。东山陵在盱眙城西,而前朝皇宫废址在城东。”
李百乔不笨,“阁主,你是说,拆东补西废物利用?”
沈持衡点点头。
李百乔笑的直拍大腿!
“先皇,先皇真是个......哈哈哈哈先皇真是精细人!!”
沈持衡莞尔,“萧簌先的祖父,十分了解先皇的心思,就命人在盱眙城下建造了一条暗道,借此将纪氏皇宫的废料旧材搬运至东山。这也是萧家能屹立不倒的原因。如今,要是有人想入小东山内部,只有找到这张暗道地图了。”
李百乔顺嘴一句“娘咧”,“萧老三可真大方,咱们就是借力打力,帮他除了一个萧肃怀而已。他就肯这样回馈咱们!”
沈持衡闻言冷笑,拈玩着指尖上的丝绸球,“你以为这是真的?”
李百乔愣了。
“他当然不会给我真的。”
“那阁主还肯帮他?!”
沈持衡拍拍他的手安抚,“我有所求,他自以为拿捏住了我,才肯放下戒心。何况,这一幅假图也不是完全没有价值。一个人见过真的,心里留下印象,造假的时候难免会留下痕迹。”
“那......阁主的意思是,他有真的?”
“不知道,”沈持衡摇摇头,“虽然,传说此图在萧家祖父下葬后消失了,不过他是萧家人,有也不奇怪。”
李百乔瘫倒在圈椅上,“真图没拿到手,小焕焕还不见了。不过,春水剑还在就好。当年阁主要我假装负伤,小焕焕这个人,万事不上心,哎呀,差点让我死在那破松林子里。”
沈持衡撩着瓷茶盖儿拨茶叶,“不是还有咱们的檀一吗?我能让你空手去?”
“啧啧,”李百乔点点头,咕嘟嘟就把一盏茶灌进嗓子眼里,“那个檀一也挺可怜的,明明是个前朝的公主。我记得她叫什么?纪春?”
“嗯,是叫纪春。”沈持衡支着头回忆,“当年咱们救下的双生姐妹,她还有个妹妹叫纪秋,在阁里做事。都是怀宣太子纪素山的女儿。”
李百乔两只脚又开始踩来踩去。
“你有话就说啊。”沈持衡失笑。
“阁主,小焕焕她,虽然内心里冷冰冰的,但还是挺好一个小姑娘......”
“我知道。”
“那,阁主就不要找她回来了好不好?”
沈持衡冷眼看了他一会儿,“谢焕不是纪氏的正经血脉,纪秋才是。春水剑在这里,她从此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李百乔松了一口气,笑的见牙不见眼,“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不希望她死了!”
沈持衡揉捏着眉心,“走吧。”
满嘴应下,李百乔乐颠颠的跟着白衣少年的脚步出了门,转身合上雕花门扇。
室内昏暗,陷入沉寂。
突然,博古架上的霁红瓷花觚发了疯一样摇头晃脑,剧烈抖动起来。
书案下推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半大的绿裳身影踮着脚纵跃而出,转眼就跟着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