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借口,也不会开口点破,也说“原本打算晚上让两个孩子请舅母过来吃饭的,如此倒不好让他们扰了长辈休息。请你家夫人好生歇歇,两家什么时候不能亲近,不必急在一时,为此坏了身子倒不好了”,又叫人拿了些去火清热的药材过去。
于是两家中饭晚饭,都是各自分开吃了。
而路家这边,齐氏有意防着韩均,虽然是在庄子上有种种不便,也没忘了叫厨房各做了两份菜,一份端给路子闵与韩均,一份自己与幺女吃用。
吃过晚饭后,青檀铺好一床薄被,对路子昕道:“姑娘,庄子上到底不比府中,您将就着睡吧。”
“你主子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娇弱了?”路子昕摸摸溜圆的小肚子,懒洋洋地靠在榻上。
李和杏本就是开胃的东西,她一气儿吃了好些,又在山坡上疯了整个上午,再加上庄子上的食材都是新鲜野生的,胃口更是好的不行,齐氏一个没注意,就叫她吃积了食。
“哎呦我不行了,出去散散再回来睡吧!”尽管喝了消食汤,但还是撑的有些难受,路子昕站起来想去院子里转转。
“姑娘,你等等奴婢陪你一道去。”青檀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忙要跟着。
路子昕摆摆手,“这时候天黑的迟,如今还大亮着呢!能有什么事?你快去吃饭吧,再过会儿只能吃绿香留给你的空碟子了。”
这?青檀有些犹豫。
其实她担心的是齐安侯世子韩均今日也在庄子上的事情。
虽然去果林的时候她没有跟着主子们,但这并不妨碍她灵敏的发现了自家姑娘的不对劲。
青檀从小陪着路子昕长大,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十年的主仆情谊,她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懂得路子昕。
姑娘今日回来的时候,脸颊红扑扑的,一个从小便越晒越白的人自然不会是晒成那样,那分明是女儿家的羞涩。
而且,虽然姑娘刻意回避了齐安侯世子,但她却注意到,一直到姑娘进了后院,齐安侯世子还若有若无地看了过来。
如果姑娘真的如上次所说,绝不会再被蛊惑,两人哪里会是这副模样。依照姑娘娇憨直接的性子,定会刺的浪荡子落荒而逃。
“姑娘,奴婢不饿,还是随你一起去吧。”青檀脑中想了很多,脚下却不再有丝毫迟疑。
自家姑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闺阁小姐,从来不知道心疼自己,保不齐会为了见谁故意撑坏了自己。
路子昕便不再坚持,点头道:“那你回头将桌子上的点心端了去,饿了便吃些,左右我也吃不下了。”
她确实是撑的难受,哪里是故意给自己找难受?更不会觉得韩均敢在娘亲、二哥的眼皮子底下来见自己。
于是主仆二人各有心思,一前一后出了门,绕着院外直走了有十来圈方才回了歇下不提。
却说路子闵此刻却在前院安排给韩均的客房中,除了两人之外还另有一人。
“退之,仲和,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这人穿了一身暗青色锦袍,身形高瘦,面容俊白,显得眼下的黑眼圈更加明显。
他坐在俩人上首边,显然身份更高。
“三殿下无需客气,这都是我们应当做的。”韩均朝他拱拱手说道。
“是啊,您做这件事,于国于民都是益事,我们自然要尽一份薄力。况且,我自小就想,有朝一日若能收集几朝以来的诗词歌赋,便不算白读了圣贤书。还要感谢三殿下给了仲和这样一个机会呢!”
路子闵咧着嘴,眼睛闪着光彩。
三殿下赵麓为自然知道路子闵说的都是真的。
那日他正与孟太傅讨论诗词,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做一本诗词集,没想到孟太傅大为赞成,还向自己推荐了几名当朝大儒。
自小在皇家长大,赵麓为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
虽然他贵为皇后亲子,又向来受士林赞誉,但这并不代表他是父皇唯一的儿子。
立长还是立嫡,浩瀚史书三朝五代,也从来没有定数。
于是他便立刻着手准备,请示父皇之后见了几位大臣,其中正有太学院院长秦先生,他又点了几个小辈的姓名,韩均是院长得意门生,自然在列。
赵麓为记得,韩均幼时常去长公主府小聚的,那时候年纪小父皇并不怎么拘着几个皇子读书,他也常去玩的。
虽然他年长几岁,但俩人却很投缘。只是后来大了,出宫少,便有些生疏。
最近几年,韩均风头正盛,少年探花,而且还是出自京城勋贵之家,那些世家大族对他更是推崇备至。
这样一个人才,若能为己所用……
赵麓为立刻召见韩均向他说明自己的设想,果然,韩均当场便表示愿意尽力。
谁知这个路子闵不知从何处得知,非要嚷着他也要加入,还涕泗横流地说了自己幼时的理想便是这个,又提议不如取名为《读风臆评》。
他着人打听,原来是今科二甲第九名,户部路尚书二子,哥哥是承文四年的进士,如今任南平知州。
虽然不如韩均惊才绝艳,倒也有一番才学,《读风臆评》也确实名至实归,赵麓为便点头同意了。
“仲和言重了,是你们给了我一同钻研的机会才是。”赵麓为很懂得礼贤下士的道理,从来不会在人前自满,这也正是他备受拥护的原因。
“三殿下客气了,正如仲和所说,能有幸参与其中,实乃三生有幸。”韩均并不骄傲,谦虚的表示自己非常感激。
“哈哈,我们之间就不要这么客套了,对了退之,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赵麓为爽朗一笑,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
韩均看看路子闵,不知道赵麓为当着他的面提起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