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如今事情理的顺手不少,他又要处理日常事务,又要在一旁帮着整理《读风臆评》,还要出去和朋友玩乐,哪里还要时间日日过来这里傻站着等他?
退之,你害惨我矣!
路子闵瞪韩均一眼,感觉光明而充实的日子正在离他远去。
原来今天他正准备开溜的时候,却被韩均拽着说有事找他老子商量,这才一路不情不愿地被抓了过来。
韩均不理会他的眼神儿,笑着拍马屁道:“若能日日聆听伯父教诲,倒是晚辈的荣幸。”
路景修看看一脸真诚的韩均,再看一眼伤心欲绝的儿子,心中的可惜遗憾之情更加深刻了。
这要是自己儿子该多好啊!
路子昕听绿香说父亲回来了,于是再也顾不得什么端庄仪态,提着裙角就飞奔了过去。
虽然整个下午她一直看似平静地坐在那里,其实心中却和猫爪子挠一般,不时就要伸头看看外头的动静,这会儿是再也忍不住了。
“爹爹!”她一头扎进面前那个有着挺拔身材,宽阔肩背的男人怀里,仿佛隔了许久才见着一般,自昨夜醒后一直压抑的眼泪就在眼眶中打着转,将要流下来。
路子昕终于感觉有了依靠,不用一个人承担梦中的一切。
她不敢告诉娘亲,甚至不愿意让她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因为她知道,娘亲和自己一样是个女子,除了让她担忧自己又做了噩梦,或者心中烦扰害怕真的会发生以外还能如何?最后还是要靠父亲拿主意才行。
与其如此,倒不如就让她什么也不知道,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哎呦我的乖女,怎么了这是?”
路景修看着今天尤其黏糊的小女儿,也顾不得身后还站着两个小辈,一把搂住她,心疼地问她。
“看着可是瘦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些心里委屈了?没事,爹爹今日就和你母亲说说,那些东西不学也罢!”
路子昕摇摇头又点头,忍不住“噗嗤”笑了,悄悄将泪水全蹭在父亲的衣襟上,就像小时候做错了事被娘亲责骂后,父亲又过来哄她时一般。
那时候她总是像现在这样,故意蹭爹爹一身,然后指着他乱糟糟的衣裳哈哈大笑。
父亲总会骂她“小促狭鬼”,却从来没有生过气。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一家人开开心心地,不想看到父亲一脸憔悴颓唐地被关在牢中,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路子昕想着想着又有些伤心,赶紧打住了念头,抬起糊了一脸泪水又带着夸张笑意的脸,指着路景修乱糟糟的衣裳,张大了樱桃小嘴就要笑出声来。
“哈……”
戛然而止。
后面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她见鬼般地看着父亲身后的韩均和二哥,傻了眼。
该死的绿香,你怎么没说还有旁人?
好半晌路子昕才恨恨地剜一眼气喘吁吁跟了过来,站在旁边一脸无辜的绿香,心中哀嚎。
奴婢还没说完,姑娘就跑的没影了啊!
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绿香委屈地缩了缩肩膀。
“二哥,世子,哈,你们也来了啊,哈哈!”路子昕尴尬地拿回指出去的手,假装只是想摸摸头发说道。
路子闵头一个忍不住,大声就笑了出来。
“妹妹,你都这般大了,怎么还是小时候的性子,不是我说你啊,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丑了!哎呦笑的我肚子疼。”
他说完捂着肚子,一副就要笑抽过去的模样。
“这里是我家,什么叫做你也来了?我看你真是学管家学傻了吧丫头!”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路子昕恨不得把二哥那张嘴拿了绣花针给缝上。
人家的哥哥都是将妹妹放在手心里疼,偏她家这个,时时都要逮着她嘲笑两句才开心。
“昕儿妹妹天真可爱,我瞧着倒是甚好。”
韩均努力忽略胸口极细微的莫名痛意,看着路子昕温柔地说道。
你心思龌龊,当然看着甚好了!路子闵还没听出什么不妥当来,路景修闻言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出来。
他欣赏韩均是一码事,人家当着自己的面就恭维他女儿又是一码事。路景修觉得,这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坦呢!
自从大长公主来提亲之后,路景修好几次和妻子琢磨,定是韩均这臭小子来家中见过幺女后就起了心思,这才三不五时的跑过来说什么“请教”。
你一个翰林院的编修不去请教李侍讲,见天儿地拿些问题来和一个户部尚书讨论是怎么个道理?
虽然以前路景修觉得这个年轻人肯上进,十分关注百姓民生,在粮食等户部管辖的问题上也向来钻研,可自从那件事情后,却怎么也不得劲儿。
齐氏并没有告诉他女儿的异常,因此路景修一直以为是韩均这只漂亮的青蛙单方面想吃他女儿的天鹅肉。
今日他本是不想带韩均回家的,只问他有什么事,若确有要事便将他们带到常去的茶楼,免得又叫他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贼心不死。
可他那个傻儿子非说家中有罐好茶要给人家尝尝,想到上次韩均还特意让二儿子带了话给他,怎么说也算有情有义,他又不是过河拆桥的小人,路景修总归不好太坚决,想了想只得放他进来。
原想着一回家就叫人看紧了韩均,绝不让他见着女儿一眼,哪里成想刚回家,路子昕一头就扎了进来?
于是心中更是不爽快,想着幸亏这人不是我儿子!要不非打断他狗腿不可!
路子昕并不知道父亲心中此刻的想法,只是觉得特别害羞,特别丢人,特别忧伤……
为什么每次他都在自己很狼狈的时候出现?就不能挑个好日子出门吗?
她收收表情,努力忽略路子闵那张开怀的俊脸,眼风扫过韩均溺人的眼神儿,强自装作刚刚丢脸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爹爹,昕儿都几日没看见你了,想你了嘛!”
她拉着路景修衣角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