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重拾经典文化”的号召出之后,各地方、各相关单位立即着手做准备,结果可以先不论,态度一定要拿出来。
一时间,各类文化工作小组如雨后春笋般先后出现,即便上面给出的官方名额有限,重要的是要为每日新闻提供这么一句话:“活动开启以来,各地积极筹备,民间团体纷纷自组织团队,不计任何回报地投入工作,为实现文化的复兴而奋斗,据不完全统计……”
这个统计就是各地竞争的第一个点,如果甲地报了一百个组织,那与甲地平级的乙地就不能低于这个数目。
大到一国,小到一家公司,只要涉及分工,就必有竞争,所谓“不做强行要求”往往比给出确切数据更让人头疼。
吴启光作为这次项目王牌团队的带领者,当然同时背负着做出最大成绩的使命,而且在整个过程中,无论哪个环节,他们都要起到带头示范作用。
荣耀即压力。
吴启光既享受这种课题带头人的身份,就需要接受这种随时可能被比下去的压力。
此时这种压力就很明显,或者说,在得知古庸生也成了某小组带头人后,就开始感受到这种压力,特别是得知徐远怀的女儿也进了那个小组。
论学术界的地位,他自信堪为巨擘,地位不逊任何人,但是论知名度和影响力,他跟古庸生则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人家已经光明磊落地放出自己的项目名称——《西游记》!
没错。就是一部神话小说。就是他最擅长的伎俩。
吴启光右手食指中指轻轻敲着《匠录》杂志封面,微微抬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刚看第一回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出奇,甚至已经构思好批评文章,比如华丽文辞的堆砌,比如古文的刻意卖弄,但是这一期的连载笔锋陡转,几个故事出现得如平地惊雷,孙悟空的形象几乎呼之欲出。
更让人不安的是,网上的风评眼见提升。《射雕》之后,古庸生人气本就接近出道以来的巅峰,如今他不去写明显更赚钱的武侠,而是响应国家号召,积极为重拾经典文化、强化精神文明建设出力,简直形象正面到没朋友。
怎么批?
吴启光思考了将近三分钟,突然灵机一动。打开已经进入屏保状态的电脑屏幕,然后登录自己的个人微型博客,开始在布栏输字:
“《西游记》故事不错,文字也称得上‘优美’,可是这种优美是不是太冷眼了一些,是不是天然地会排斥一些读者呢?众所周知。这次重走经典之路讲究普遍性,成果惠及面是尽量扩大,古先生为了展示文笔而忽视本次活动内核,让人遗憾之外且有本末倒置之嫌,还望三思。”
短短一百多字。吴教授删删改改花了将近半小时才完成,出内容之后。开始刷新评论。
毫无例外,吴教授接受到的评论大多以讽刺和攻击为主,然后吴教授抓几个典型进行反驳,仍是借物抒怀之意。
两个小时过去之后,吴教授不知不觉间跟网友们辩论了近五百多条,将“指桑骂槐”挥得淋漓尽致。
晚上七点多,吴教授的这条微型博客受到的评论也过了两千,创了他微型博客新纪录,正准备吃完晚饭继续跟网友论战时,赫然现古庸生转并评论了这条内容。
古庸生说:“吴教授镇定,故事刚开始,一切言之过早呀(“嘘”的表情)。”
看到这条回复,吴教授原本惬意的战意突然转变为奴气,这是什么态度,不屑?嘲讽?挑衅?
吴启光愤怒地转古庸生那条微博然后回击道:“镇定不需要,因为一直就很淡定,古先生说言之过早,那我请问,你把《西游记》做成连载小说,然后放到市场去,卖!这个你怎么解释?”
用逗号将“卖”字隔开,自然有其他意思。
不久之后,柳敬亭转这条微博,评论道:“吴教授学问做得真好,只用一个简单的标点符号就把一句话说出了双关的意蕴,佩服!”
评论之后,接着是三个害羞的表情。
吴教授暗骂了一声“混账”,愤怒值接近爆表,自从开始带研究生博士生以来,手底下哪个学生见了自己不毕恭毕敬,他这样毫不正经地跟自己对话,哪里有半点敬畏之心?
“我学问做得好不好自有学术界公论,看古先生跟长辈谈话的随意态度,似乎家里父母没有做过相关的教导,算起来我跟你父母年纪相差不大,这里不妨顺便提醒一句,跟长辈说话,那些个无聊的表情就大可不必了。”
这等于是在骂古庸生没家教了。
柳敬亭还没来得及理会这条微博,万象曹教授半路杀出,转评论道:“吴老师怎么也是一所重点大学的教授,怎么说话逻辑如此颠倒混乱,文字游戏也玩得低劣不堪,想骂没家教直接骂即可,诸多废话。至于用年龄来排资论辈就太可笑了,我是古庸生的教员,尚且没底气在他面前以长辈自居,吴教授何来自信?莫不是以论学为幌,行打压之实?”
曹教授这条指责直白易懂,比之吴启光的遮遮掩掩、装模作样,显得坦荡真诚,刚一出来就立即赢得网友们的普遍叫好。
接着,著名游记作家丽阳,也就是徐晴,了一条微型博客:“事实胜于雄辩,有时间骂街,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追上落后的一步。”
争论终于被拉回到正确的轨道——停止争论,用手里的项目成果论输赢吧。
……
柳敬亭“异常频繁”的出现回复吴教授,当然是为徐晴的父亲、杨丽璐的外公徐远怀打抱不平,毕竟人家两位现在都在为自己不辞辛劳地工作。
敲完《血字研究》最后一个字后,柳敬亭忽然一阵偏头疼,大脑刹那恍惚地一片空白,揉了揉眼睛之后才慢慢恢复,笑着对杨丽璐说:“那天喝多了问了你那个问题,不会真的一语成谶吧?”
杨丽璐抬头看着他,说:“写推理小说本来就费脑筋,你胡乱担心什么?”
这句话倒是实情,虽然是脑子里的故事,但是述诸键盘,仍是情不自禁地又过了一遍剧情,现在可谓身心俱疲。
“休息一下吧,你也停一会。”
柳敬亭说着站起身,向运动室走去,杨丽璐锁了屏幕起身跟上去,柳敬亭刚到运动室,顺手拿起一只飞镖,随意一个扬手,飞镖出手,“嗵”地一声,直中靶心!
杨丽璐霍然停步。